第二天的朝会依旧是吵闹不休。
崇祯一直黑着脸。
依旧是争吵不休。
你攻击我的政绩，我揭你的老弟。
你朝我扔泥巴，我朝你抹大粪。
好好的一个朝廷，变成了相互诋毁、相互攻击的场所。
这就是明朝的制度。
官员之间可以相互上奏。
崇祯想废除也废除不了。
只是当官员们开始攻击孙传庭的时候，崇祯有些忍无可忍了。
陕西孙传庭的强硬手段在持续发酵，弹劾他的奏章并未因几位官员的致仕而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言辞也愈发激烈，甚至开始隐晦地将矛头指向皇帝“纵容酷吏”。
因为孙传庭在陕西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凡是流贼，一律杀无赦。
凡与流贼勾连，一律杀无赦。
一旦发现流贼身影，定要斩草除根。
而那些投降的流贼，孙传庭也没有给他们活路，全部杀了。
杀的人多了，自然就留下了话柄。
那些在陕西待不下的流贼，便往其他的州府逃窜。
这下可好了，其他州府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他们又没有孙传庭的强硬手段，更没有孙传庭这样破釜沉舟的决心。
一旦发现流贼入境，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后退之路。
另外就是向朝廷上奏，说孙传庭不作为，将流贼驱赶到其他地方作乱。
说孙传庭自私自利，专断独行，滥杀无辜。
攻击孙传庭，才能自保。
而孙传庭多次向朝廷要军饷，更是激起了不少官员的激烈反对。
甚至有官员说孙传庭有异心。
一个叫刘希宁的给事在朝廷上大放厥词，“……孙传庭目无王法，心无百姓，肆意妄为，导致陕西民不聊生，牵连周边不得安宁……”
“……孙传庭明知东北战事如火如荼，国库空虚，他不断伸手要军饷，要兵马，明为剿贼，实为贪腐……”
“……孙传庭其人可恶，其心可诛……”
崇祯的手背上有青筋凸起，眼眸中有杀气。
他强忍着情绪，压低声音对王承恩说道，“刘希宁，怎么有点熟悉？”
王承恩弓着背说道，“皇上，前日魏忠贤送来的密信中，就有刘希宁。”
“这就是他的罪责。”
崇祯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纸，忍不住怒斥道，“够了！”
刘希宁正说得起劲，慷慨激昂，唾沫飞溅。
他是有准备的。
这一次，他准备利用攻击孙传庭上位，哪怕没有搞垮孙传庭，至少也要灭了他的威风。
另外，他得到了一些允诺，只要他今日带头出击，明日就有人保举他升迁。
所以当他突然听到崇祯说“够了”的时候，嘴里的话还有一半没有吐出来。
崇祯指着刘希宁，“刘希宁，你自称清流，儿子却在南京狎妓争风，闹出人命，被你用权势压了下去，你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夸夸其谈，还要脸吗？”
刘希宁身体一僵，顿时宛如坠入冰窖。
这些事情，皇上怎么会知道的？
自己儿子在南京妓院与人争花魁娘子，出手就是八千两银子，却被另外的富商之子以一万两银子给抢走了。
面子下不去，就叫爪牙将人打了。
结果下手重了，一命呜呼。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刘希宁可不能让这个独子去死，于是到处协调关系，花了重金打通关系，再仗着自己在朝廷里的地位，硬生生将杀人变成了互殴，赔了些银子就摆平了。
这件事情，他自己觉得做得天衣无缝，也没有人去举报，那就算彻底摆平了。
今天在朝廷之上，皇上竟然大发雷霆的指了出来。
这简直是当众打他的脸啊！
那些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听曲的官员，一个个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了。
有些同情，有些怜悯，也有些讥讽。
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皇上，微臣冤枉啊……”
崇祯将一份奏折扔在地上，“冤枉？”
“好，那朕就叫你死个瞑目！”
听到崇祯冰冷的话，刘希宁感觉身体一软，一颗悬着的心直接掉落在地。
这种一僵一软的感觉，如同冰块瞬间融化。
让人有死的心。
而接下来崇祯的话，的确没有给刘希宁活路。
“刘希宁，你的家族在苏州利用你的职权垄断丝织，逼死良匠数人，侵占良田，罪大恶极。现在你还有何颜面在朝廷之上指责他人贪腐，指责他人其人可恶，其心可诛。”
“你，才是天恶之人，当诛！”
刘希宁瘫倒在地，自从崇祯指出他的罪证开始，他就知道今天败了。
败得一败涂地。
因为崇祯不像天启皇帝，更不像他的父亲朱常洛。
崇祯是一个严谨的人，严苛的人，他说话、做事，都一丝不苟。
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
刘希宁这个时候想起了从朝廷里消失的魏忠贤，其实魏忠贤掌权的时候，虽然针对他们这些东林党，针对这些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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