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石桥上，夕阳已经落下去了。晚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点湿气。桥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几个孩子刚跑过去，笑声还在耳边。他听见那个小孩说“我长大了也要写上去”，母亲笑着点头。
他没有笑。
脚下的桥很稳，石板铺得平整，排水槽也没堵。这是实打实建出来的东西，不是纸上画的。可他的眼睛一直没停，扫过桥头巷口，扫过街角屋檐，扫过每一个站着不动的人。
系统光幕在眼前一闪：“异常聚集行为识别：西城三处地点人员停留时间超基准值300%。”
红点标在地图上，位置分别是废弃粮仓、旧驿站后院、还有讲习所斜对面那间空屋子。都不是闹市，也不靠主道，但离工坊司和官道入口都很近。
他转身下了桥，脚步没停，沿着原路往回走。白天这里热闹，小贩叫卖，工匠赶工，百姓领材料去修自家院子。现在安静了，只剩巡逻的衙役远远走过。
到了西城粮仓外，他停下。地上有车辙印，新留的，轮距比常见的板车窄一半。痕迹断在墙边，通向一个塌了半边的门洞。他蹲下看了看，土被翻过，像是有人拖东西进去。
墙角有一小片烧过的纸，只剩边缘。他捡起来，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不是汉字，也不是契丹文或吐蕃字。形状像水波，又像蛇爬过的痕迹。
系统弹出提示：“与东海道缴获‘天竺密信’相似度67%，建议进一步采集样本。”
他把残纸收进袖中，没再动。天黑前他离开了，等到三更才回来。
这次他带了夜视用的眼罩——墨玄做的机关镜，能照出热源。他在远处屋顶趴着，盯着那个门洞。
子时刚过，三个人影出现。穿黑衣，裹头巾，走路不出声。一个人递出个布包，另一个接过去，点头，抬手比了个手势——掌心向下，三指微动，像鸟扑翅膀。
他们没说话，交接完就散了，方向不同，走得很快。
林昭记住了手势，也记住了他们的路线。不是流民，不是乞丐，动作利落，配合默契。这种人不会为一口饭冒险进废仓，也不会在深夜专挑偏僻路走。
他回到住处，关上门，打开系统光幕。调出最近三个月的数据：讲习所周边人流热力图、工坊司进出记录、钱庄大额交易名单、驿站货物登记。
七处高价值节点周围，都有短期人口激增。时间集中在傍晚到二更，持续三到五天，然后消失。这些人不登记户籍，不住客栈，不留名字。
他又调出锦衣卫之前报上来的消息：有番商在各地收购铁渣、旧齿轮、破损风箱零件。说是做收藏，但数量太大，连报废的模具都买了去。
两件事串在一起，就能看出路子。
有人在盯这些改革成果。不是看热闹，是想搞明白怎么造，或者……怎么毁。
他坐到桌前，拿出一张白纸，写下标题：《关于防范境外干预基建进程的初步建议》。内容不多，只列了三点：
一、可疑人员频繁出现在核心设施周边，行迹有组织性；
二、使用非本朝制式符号传递信息，疑似外部联络手段；
三、已有技术部件流失迹象，需加强关键物资管控。
写完他没盖章，也没送出去。封进系统保险库里，加了三层锁。现在证据太薄，拿去朝堂说，只会被人当疯话。李丞相倒了，可还有人等着抓他把柄。
他只想守住这些东西。
那些孩子在路边算田亩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铁匠铺老板拿着新犁说“终于成了”的时候，声音是抖的。老农坐在桥头跟孙子讲“你爹抬石头垒的”时候，背挺得笔直。
这些不是政绩，是人心。
要是被人悄悄挖了根，等发现就晚了。
他吹灭灯，在黑暗里坐了很久。窗外没有月光，城南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山坡上，有一点火光闪了三次，每次间隔差不多长，然后灭了。
系统自动记录：“信号频率符合摩尔斯编码初级变体，已存档。”
他站起来，走到桌边，把那张残纸摊开，用镇纸压住一角。又取出一本空白册子，开始画图。画的是讲习所周围的街巷布局，标出所有出入口、盲区、可能藏人的位置。
他还记得白天那个手势。
掌心向下，三指微动。
他试着比了一下，动作不大，但在夜里，火光一闪，就能传出去。
这不只是盯梢，是在布网。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背后站着哪个国家。但他知道，这些人选的时间很准——正好是新政全面铺开、百姓刚尝到甜头的时候。
越热闹，越容易藏暗处。
他合上册子，天快亮了。外面传来第一声鸡叫，街上还是静的。他穿上外衣，把残纸折好放进贴身口袋，带上机关镜和一把短刀。
出门前看了眼系统。
民心值：92.7
国力评分：86.4（民生+经济双项突破90）
警告：检测到未知群体活动频率异常，威胁等级【潜在】
他没多看，推门走了出去。
街上没人。他沿着墙根走，绕过两个巷口，来到讲习所后窗下。这里昨晚没人值守，窗户也没关严。他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桌椅整齐，墙上挂着《技术演进路线图》。地上有一小块灰烬，像是蜡油混着纸屑。他蹲下用手捻了捻，闻不到味，但颜色不对，偏青。
这不是普通蜡烛烧的。
他站起来，退后几步，抬头看屋顶。瓦片有移动的痕迹，一块掀开过，又盖上了。
他没动它。
转身离开时，脚步放得很轻。他知道现在不能惊动任何人。苏晚晴在北岭练兵，秦枭在查边贸账本，柳三爷刚放出第三批建设债券。
所有人都在往前冲。
只有他看见了背后的影子。
他走回桥边，天已经蒙了一层青色。河水静静流着，映不出光。他站在桥栏边，手扶着石墩，看着远处山坡。
那地方又亮了一下。
不是火把，不是灯笼，是一盏小灯，藏在树后，闪了三下，灭了。
他掏出怀里的残纸，展开，对着晨光。
那些弯线在光下更清楚了些。
像水波，也像密码。
他把纸收回去，转身往城西走。
脚步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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