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原则是:给客人吃的,主打一个“熟了”和“没毒”;给璇玑的,则倾注了他毕生的想象力和用心。
昊辰垂眸,看着自己面前那盘颜色暧昧、气息难以名状的东西,沉默的时间比平时更长了些。
他缓缓抬眼,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无波:“贫道早已辟谷。” 说完,非常自然地将面前那盘东西往远处推了半尺。
笛飞声倒是很给面子,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块黑中透焦、焦中带硬的块状物,放入口中,嚼了半响。“能吃。”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璇玑身上。
她拿起筷子,夹起李莲花精心雕刻的“蘑菇花”,放进嘴里。
李莲花屏住了呼吸。
璇玑认真嚼着,眉头慢慢、慢慢地皱了起来,越皱越紧。
终于,她咽了下去,然后转过头,看向李莲花,眼神清澈,带着满满的困惑和一点点告状的委屈:
“莲花花……”
“嗯?怎么啦?”李莲花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心脏却砰砰直跳。
“这个萝卜……”璇玑指了指盘子,非常努力地寻找贴切的形容,“它好像……在嘴里打架。又咸,又苦,还有点……木头渣渣的味道。”
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跟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以前软软的,暖暖的。现在是……很厉害的、好多味道在一起打架!”
李莲花:“……”
所以,是从“味觉缺失期的温和糊糊”,进化成了“味觉恢复期的激烈群殴”是吗?这算……进步吗?
璇玑显然不打算停留在评价阶段。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种“这题我会”的雀跃:“莲花花,我去做吧!我在少阳跟姐姐学了可多!爹爹都说,我烧的青菜比肉还好吃!”
李莲花还沉浸在“味道打架”这个震撼评价里一时失语,呆愣当场。
直到璇玑身影轻快地转向厨房,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等、等等!”急忙跟了上去,“璇玑,你……你能尝出味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这会儿才抓住重点,狂喜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璇玑在厨房门口回头,理所当然地说:“回去没多久就好啦。玲珑姐姐带我把街上好吃的都吃了一遍!”
她看着李莲花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微微发红的眼眶,凑过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莲花花不哭哦,以后我给你做没打架的饭。”
说完,就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开始熟练地翻找起食材。
李莲花站在原地,看着璇玑轻快的背影,听着她嘴里蹦出的“火候”、“勾芡”等陌生词汇,心情如同打翻了调料铺,五味杂陈。
他缓缓走回桌边,对上昊辰仙君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昊辰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李公子。”
“嗯?”
“天道酬勤,然,方向或许比勤勉……更为重要。”他语气依旧平淡,但李莲花发誓,他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神仙的调侃。
“有些天赋,”昊辰放下茶杯,补充道,“强求不得。”
笛飞声看了看李莲花那张混合着狂喜、羞耻、挫败和期待的脸,非常客观地对昊辰点了点头,难得地附和了一句:
“嗯。他武功确实比较好。”
意思是:做饭这天赋,点歪了,没救。
李莲花:“……”
他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期待璇玑赶紧把那盘“没打架”的饭端上来。
至少,那能堵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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