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男浴区。
两个男人拿着两壶热酒进来，大声调笑，说着最近的异闻。
“刚才你看见了吗，那个天道阁的首席大弟子，五大宗的剑首，竟然会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那个妇人昨天才死了丈夫，被他们堵了嘴直接带下去了，那个场面……啧啧。”
“你以为五大宗的都是观音菩萨？别看那个沈江白一副玉面仙君的模样，据我所知……”
“十年前，他去人间除妖，就因为对那妖物生出了恻隐之心，手下留情，结果害死了整个村的村民！”
“整整五百条人命呐！都被那场妖火烧光了！！”
“真的假的？他也不怕遭报应？！该不会是只貌美如花的女妖，他怜香惜玉，所以下不了手吧？”
“难说。外界都传沈江白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可我看未必。男人嘛，心里怎么可能没那点儿心思，你说对不？”
“据说他半年前娶过一个女人，奈何新娘失踪，至今都没有音讯，我看他确实有点儿天煞孤星，专克人命。”
“什么仙君什么剑首，我看都他娘的放屁，哈哈哈哈哈……”
角落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哄笑。
叶沉景浸在温泉中，听到那边的聒噪声，缓缓睁开眼。
裴思渡和江妄默默为那两个男人画十字。
果然不过几息，那边便传来尖叫声。
“什么东西，好烫，好烫！！”
“水里，水里有东西！！这温泉要吃人啊！！快跑！”
“等等我等等我，衣服还在那边呢！”
两个男人被陡然升高的水温烫的跳脚，想着天色已黑邪剑灵将要出没，更觉此地气氛诡异的紧，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江妄傻眼了。
……原来叶沉景也会看不惯背地里有人蛐蛐沈江白。
他小声说：“我还以为他们两兄弟水火不容，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儿温情的。”
裴思渡早就看明白了：“他俩对线，不就看谁心更软吗？”
温泉门帘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说什么来什么。
沈江白系着浴巾下温泉池的时候，裴思渡和江妄的眼神是震惊的。
不是。
这哥们儿看着高高瘦瘦弱不禁风，也没人说他脱了衣服身材这么棒啊？
这样一来，他和叶沉景的背影会让人混淆也不奇怪了。
像，太像了。
除了脸和气质有些区别，其余的不管是身材还是身高，这俩兄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沉景平时里三层外三层的也看不出什么，只有脱干净了才发现这人肩宽背厚，腰腹精窄，身上的肌肉曲线好看养眼的紧，是长期习武之人才能有的强劲感。
江妄难以置信地收回视线，又瞟到裴思渡还在往沈江白身上看，觉得这人真不礼貌。
但他的谴责没超过两秒。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都是男人看看也没什么。
于是也跟着一起看。
然后就看到，沈江白的后背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色鞭痕。
“新的。”裴思渡小声说，“看来他回天道阁受了罚。”
江妄不理解：“罚他做什么？”
裴思渡轻嗤：“天道阁的老头那么变态，做师尊的罚自己的徒儿，需要什么特别理由？”
另一边，沈江白缓缓坐在叶沉景旁边。
叶沉景背靠池壁，手撑着脑袋，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他的伤口。
“这应该不止十鞭吧？”
“是多了些。二十。”
“理由？”
沈江白淡淡笑道：“只要师尊能息怒，多罚几鞭又需要什么理由？”
叶沉景：“……”
他收回目光，“明玉罚你不还手是因为师徒，那个女人打你不还手，是因为什么？”
沈江白浅叹：“可能是因为苍生大义吧。”
“弱小之人敏感没有安全感，我身为五大宗弟子，挨她一巴掌又如何呢。”
叶沉景：“明玉还在用十年前的那场火要挟你么？”
话落，温泉的流水似乎都静止了一瞬。
往事在抖落尘埃。
陈旧的伤口在隐隐裂开，与每到下雨天身上的钝痛相比，它已经让沈江白痛得麻木。
十年前。
九岁的沈江白，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愚善，放走了一只作恶多端的妖。
此妖恩将仇报，用一场妖火，葬送了五百村民的命。
他自嘲：“呵……要挟？倒也不至于。”
只是在自己练功不够勤奋的时候。
在自己达不到明玉心中要求的时候。
在他有一点儿违背忤逆师尊意思的时候。
明玉就会说：“江白，我的徒弟，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修仙界，为了天下苍生。”
“你是剑首，是我天道阁培养的一把利剑，是整个修仙界的希望。”
“天道阁需要你，天下苍生需要你，你的师弟师妹们都以你为傲。”
“别忘了，你身上还背负着五百条人命。”
……
……
“兄长。”沈江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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