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书房无声的对峙之后,顾临溪感觉自己与沈瓷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不是言语上的,而是一种无声的氛围流转。他依旧被动,依旧会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靠近而心跳失衡,但那种纯粹的恐惧,正被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稀释。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她,观察她用餐时微微蹙眉的侧脸,观察她处理公务时专注冰冷的眼神,甚至开始习惯睡前腰间那只微凉的手,习惯清晨醒来身侧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这种习惯,像缓慢滋生的藤蔓,在他尚未警觉时,已悄然缠绕。
这天下午,顾临溪结束了一堂关于依恋理论的心理学课程,脑海里还回响着教授关于“创伤与亲密关系形成”的论述,回到别墅时,发现气氛有些不同。岚姨的神色比往常更凝重几分,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的气味。
“沈小姐呢?”他放下书包,下意识地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岚姨微微躬身,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却透着一丝谨慎:“沈小姐在楼上休息,吩咐过暂时不要打扰。”
顾临溪的心莫名一紧。他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之前看到一半的《异常心理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不时飘向楼梯方向,鼻尖那缕若有若无的药味,像一根细丝,缠绕着他的心神。
过了近一个小时,楼梯上才传来脚步声。是沈瓷。
她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丝质家居服,衬得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但步伐依旧稳定,下颌微抬,神情也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封模样。只是,在她走过顾临溪身边,准备去餐厅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她左边手臂的动作似乎有些微的凝滞,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但那瞬间不自然的停顿,没能逃过他一直关注着她的眼睛。
“你……”顾临溪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语气带着迟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瓷脚步未停,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没事。” 声音有些微的沙哑。
她越是轻描淡写,顾临溪心里的疑虑就越重。那股消毒水的气味,她异常的脸色,手臂的凝滞……联想到她背后那些旧伤痕,联想到阿威他们处理的那些“麻烦”,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受伤了?而且不轻。
这个认知让顾临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一种陌生的恐慌感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迅速蔓延开来。晚饭时,他几乎没动几下筷子,目光总是忍不住瞟向沈瓷的左臂。她用餐的姿势依旧优雅,刀叉运用间带着固有的韵律,但使用左手切割食物时,那细微到极点的、因牵动伤口而产生的停顿和不易察觉的肌肉紧绷,清晰地落在他眼里。
饭后,沈瓷照例去了书房。顾临溪在客厅坐立难安,脑海里全是她可能受伤的画面,以及课堂上那些关于创伤后应激反应的理论知识。他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厨房,对正在收拾的岚姨低声问道:“岚姨,沈小姐她……真的只是小擦伤吗?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岚姨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顾先生,沈小姐的事,我们不便多问。周医生下午已经来看过了,亲自处理的,说是需要静养几天。” 她顿了顿,补充道,“沈小姐不喜欢别人过问这些。”
周医生都亲自来了?那绝不可能只是“小擦伤”!顾临溪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没有再问,转身上了楼。他在主卧门口徘徊了片刻,最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他透过缝隙,看到沈瓷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微微侧着身,右手正有些费力地试图解开左臂上臂缠绕的纱布,想要更换。她眉头紧锁,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动作因为左臂不便而显得有些笨拙和急躁,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
那一刻,顾临溪清楚地看到了她绷紧的唇角和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类似于痛楚与烦躁交织的神色。那道隐约从纱布边缘透出的暗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所有的犹豫和胆怯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莫名的勇气凝聚起来,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沈瓷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诧异,随即被一层薄冰覆盖,带着被打扰的不悦:“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语气冷硬,是她惯常的命令口吻。
顾临溪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因她的呵斥而立刻退缩。他径直走到书桌前,目光紧紧落在她左臂那缠绕着、边缘已经渗出一小片淡红血色的纱布上,心脏像是被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过,传来一阵尖锐的酸麻。
“我……我帮你。”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意外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指向她手边放着的新纱布、药膏和消毒用品,“这个,我来。” 目光恳切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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