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勒住马,久久地看着那行字。他忽然明白,父亲为何坚持 “不扰民”—— 民心才是最坚固的城墙。
大兴宫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铜环上的绿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李渊站在太极殿前的丹陛之下,望着 “万国来朝” 的匾额,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二十年前,他曾随隋文帝来此参加朝会,那时的大兴宫何等辉煌,如今却只剩蛛网蒙尘,宫娥散尽。
“父亲,阴世师和骨仪押来了。” 李建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两个披头散发的官员被押了上来,正是阴世师和骨仪。阴世师梗着脖子,破口大骂:“李渊!你乱臣贼子!先帝待你不薄,你竟敢谋反!”
骨仪则瘫在地上,抖得像筛糠,嘴里不停念叨:“唐公饶命…… 我只是个郡丞…… 都是阴世师逼我的……”
李渊看着阴世师,眼神冷了下来:“先帝?哪个先帝?是弑父篡位的杨广,还是搜刮民脂民膏的隋廷?你阴世师镇守长安,却为了讨好杨广,拆了我李家祖坟,掘了我母亲的陵墓,这笔账,今日该算了!”
阴世师脸色一白,随即又硬气起来:“我乃隋臣,自当为隋尽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一个‘尽忠’。” 李渊冷笑,“你为了‘尽忠’,将长安城外的百姓抓来当炮灰,将粮仓里的米拿去喂你的恶犬,却看着城里百姓饿死!这样的忠,留着何用?” 他对亲兵道,“将阴世师、骨仪押下去,明日午时,在朱雀大街问斩,以谢长安百姓!”
“诺!”
待亲兵押走两人,李渊才转向身边的官员:“传我令,拥立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凡长安百姓,免赋税一年;孤,暂任大丞相,封唐王。”
官员们纷纷跪地:“谨遵唐王令!”
李渊走进太极殿,殿内的金砖被岁月磨得发亮,他抚摸着冰凉的龙椅,忽然叹了口气。这把椅子,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可谁又知道,它承载的是天下的重量?
入夜的长安,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李世民处理完军务,回到临时征用的京兆府衙,刚推开院门,就听到一阵琴声。那琴声像秋日的江水,悠悠地淌过心河,带着点清愁,又带着点安宁,将白日的杀伐气都冲淡了。
他循着琴声走到后院,只见月光洒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个素衣女子,正低头抚琴。她的长发如瀑,垂在肩头,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神情专注得像在与琴对话。
是韦若曦。
那日在霍邑城外,她随逃难的百姓流落唐军大营,因识文断字又懂医术,被安排在军医营帮忙。李世民没想到她也跟着来了长安。
琴声渐歇,余音绕着梧桐叶打转。韦若曦抬起头,见李世民站在廊下,连忙起身行礼,脸颊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二公子。”
“若曦小姐不必多礼。” 李世民走进庭院,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这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秋江晚泊》。” 韦若曦将琴弦轻轻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是家父生前教我的。他说,乱世如江,人如孤舟,这曲子能让人静下来,想想该往哪里去。”
李世民点头。他想起自己年少时,随父亲在陇右戍边,夜里听着胡笳声,总觉得前路茫茫。那时他也常弹琵琶,弹的却是《秦王破阵乐》,满是少年意气。
“家父曾说,长安是天下的中心,这里的月光都比别处亮些。” 韦若曦望着天上的圆月,“可我来长安这些日子,看到的却是饿殍遍地,盗匪横行。直到今日唐军入城,才又看到街上有了笑脸。”
“会越来越好的。” 李世民语气坚定,“我们正在清点粮仓,明日就开仓放粮;还有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也会安排住处。” 他忽然看向韦若曦,“若曦小姐,你识字,又懂医术,可愿留下来帮我?”
韦若曦一愣:“我?我一个女子,能帮什么?”
“长安城里,像你这样懂医术的人不多。” 李世民道,“孤儿需要人教他们读书,病人需要人医治,妇人需要人告诉她们如何防疫…… 这些事,男子做不如女子细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京兆府的令牌,凭它可以调动药材和粮食。你若愿意,就选个地方,开个医馆,再办个学堂,我派士兵保护你。”
韦若曦看着那块令牌,上面刻着 “唐” 字,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医者仁心,若遇明主,当以医道济天下。” 眼前的少年将军,不正是父亲说的明主吗?
“我愿意。” 她接过令牌,指尖微微颤抖,“只是…… 我怕做不好。”
“没人一开始就会。” 李世民笑了,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星星,“我第一次领兵时,连帐篷都不会搭,还被士兵笑了好久。”
韦若曦也笑了,眉眼弯弯的,像新月落在水面上。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有风吹梧桐叶的 “沙沙” 声,和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咚…… 咚……”,敲了两下,已是二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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