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对演戏那点没处说的执念,像野草似的在心里疯长。这些东西,砸不碎,抢不走。
杀青戏拍的是二丫看着姐姐坐上去县城的拖拉机,偷偷抹眼泪的场景。
没有台词,只有一个望着车辙的背影,和肩膀被风掀起的蓝布下细微的抖动。
沈敬言喊“过”的时候,苏晚星转过身,看到老导演手里的保温杯都没端稳,眼眶红得像被夕阳晒透的山。
“丫头,”沈敬言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瓶身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戏是演给懂的人看的。懂的人多了,路自然就宽了。”
苏晚星接过水,用力点了点头,喉头像堵着什么,说不出话。
离开影视城时,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要砸下来。
她们没舍得打车,提着装着换洗衣物的帆布包,在路边等每半小时一班的公交。
风卷着黄土刮过来,迷了眼,苏晚星抬手揉了揉,眼泪却莫名其妙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的。
这一个月里,被晒脱皮的肩膀,挑水时磨破的虎口,网络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张启明阴魂不散的威胁,好像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顺着眼泪往外涌。
“星姐,别哭啊。”小雅慌了手脚,掏遍口袋才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纸巾,“我们杀青了呀,该高兴才对。”
“我没哭。”苏晚星抹了把脸,笑了笑,眼角还挂着泪,“就是风沙太大了。”
回到出租屋时,雨点已经砸了下来,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那间月租四百的小平房,墙皮掉了大半,在雨里歪歪扭扭的,像只随时会翻的破船。
屋顶的瓦片大概有缝,雨下得急了,天花板开始渗水,先是一小片水渍,慢慢晕开,然后变成水珠,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的铁盆里,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在空荡的屋里格外清晰。
“这可怎么办啊?”小雅看着墙角不断扩大的水痕,急得团团转,“明天要是还下雨,床肯定要湿透了。”
“没事,我们挪个地方睡。”苏晚星把行李箱推到离渗水处最远的墙角,箱子轮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今晚就睡地上,离渗水的地方远点。”
她们找了几张旧报纸铺在地上,报纸边缘都卷了角,带着股霉味。
把唯一的薄被裹在身上,两人背靠背坐着,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雨声很大,把外面的狗叫声、邻居的咳嗽声都隔开了,屋里只有铁盆里的滴水声,还有彼此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星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住上不漏雨的房子啊?”小雅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没忍住的委屈,尾音都在发颤。
“很快。”苏晚星拍了拍她的背,掌心触到她单薄的肩膀,“等我再接到戏,赚了钱,我们就租个带阳台的,能晒被子的那种。
晴天的时候,把被子铺在阳台上,晒得暖暖的,全是太阳味儿。”
“真的?”小雅的声音亮了点。
“真的。”苏晚星望着窗外的雨幕,雨点把玻璃砸得一片模糊,“我还想请沈导吃饭,就请他吃县城那家最好的羊肉泡馍;想给学长结律师费,他当初帮我打官司,一分钱都没收;想……把欠的钱都还清。”
这些愿望,现在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可她知道,就像沈导说的麦子,只要一步一步扎根,总会等到拔节的那天。
半夜,雨突然下得更大了,狂风卷着雨丝往窗户里灌,糊窗户的塑料布被吹得“哗哗”响,边角已经撕裂,像是随时会整个掀飞。
苏晚星睡不着,爬起来想找根钉子把窗户再钉牢点,刚走到窗边,就看到昏黄的路灯下,有个黑影在窗外来回晃。
她的心猛地一提,像被一只手攥住了,赶紧拉着小雅蹲到门后,压低声音:“别出声。”
黑影在窗外来回踱了几步,脚步很重,踩在积水里发出“咕叽”声,似乎在确认屋里有没有人。
苏晚星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震得耳膜发疼。
过了大概十分钟,黑影终于离开了,脚步声在泥泞的小路上“啪嗒啪嗒”地响,越来越远,最后被雨声吞没。
“是……是张启明派来的人吗?”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抖得像筛糠。
“不知道。”苏晚星的后背也湿了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但我们不能再住这儿了。”
她们连夜收拾行李,不敢开大灯,只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把几件换洗衣物塞进包里。
银行卡、身份证、沈敬言给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这些最重要的东西,苏晚星都贴身放着,攥在手心里。
离开出租屋时,雨还没停。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里,手电筒的光在雨幕里晃出一小片亮,很快又被黑暗吞掉。
路过村口的小卖部,卷闸门拉了一半,苏晚星停下脚步,买了两包最便宜的苏打饼干和一瓶矿泉水——这是她们仅剩的钱能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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