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朱雄英看向那位老匠师,“工部与将作监自身,亦不可固步自封。可划拨部分专款,设立‘匠作研究坊’,遴选顶尖匠人,给予优厚待遇,使其不必为日常营生奔波,可专心致志,研究殿下所展示的这类……更具前瞻性的器物。即便十次尝试九次失败,只要一次成功,其利必在千秋!”
他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从解决实际问题到激励民间智慧,再到设立官方研究机构,层层递进,思路清晰,措施具体,几乎将“格致创新”从一个空洞的概念,变成了一个可操作、可执行的系统工程!
李翼和工部官员们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的疑虑和抵触,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震撼所取代!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这位年幼皇孙的推动下,缓缓开启!
那位老匠师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殿下真乃我辈匠人之知音!若……若真能如此,老朽……老朽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殿下,为大明,研发出更好的军国利器!”
“老师傅请起。”朱雄英连忙上前虚扶,“大明之强盛,离不开诸位工匠的辛勤与智慧。孤与朝廷,只是为诸位搭建一个更好的舞台罢了。”
他转向李翼:“李尚书,具体章程,如悬赏范围、赏格设定、专利年限、研究坊规制等,还需工部与相关衙署仔细斟酌,拟定详细条陈,呈报皇祖父与太子定夺。孤相信,以诸位之能,定能不负圣望。”
李翼此刻已是心潮澎湃,再无半分犹豫,深深一揖:“臣等必当竭尽全力,拟定完善章程,推行‘格致创新’之策,以报陛下、殿下知遇之恩!”
离开东宫时,李翼和工部官员们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脸上洋溢着一种久违的激情与干劲。
消息很快传开。皇长孙殿下不仅提出了宏大的构想,更有具体可行的方略,甚至亲自绘制了令人惊叹的草图!那些原本对“奇技淫巧”不屑一顾的官员,在听闻了那可能“效率倍增”的织机、可能“提升炉温”的炼铁法后,也不禁暗自心惊。若真能实现,于国于民,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一股名为“格物”的火焰,终于在朱雄英的有意引导和工部的全力推动下,开始在大明王朝的肌体中悄然点燃。
数日后,工部呈上了经过详细论证的《格致创新专款试行章程》,朱元璋御笔朱批“准奏,着即试行”。第一批悬赏榜单迅速张挂在工部门前及南京城各处闹市,内容涵盖农具、织机、舟车、军器、水利等多个领域,赏格从白银百两至千两不等,并明确公布了“专利”保护条款。
与此同时,工部下属的“匠作研究坊”也正式挂牌成立,由那位激动不已的老匠师牵头,汇聚了数十名顶尖工匠,开始依据朱雄英那些“信手涂鸦”的草图,进行秘密的研究与试制。
应天城内,茶楼酒肆间,关于“皇长孙奇思妙想”、“工部悬赏求贤”的话题,迅速取代了盐案风波,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许多原本默默无闻的能工巧匠,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朱雄英站在东宫的高处,望着这座古老而庞大的帝都,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知道,点燃这“格物之火”只是第一步。这星星之火,能否形成燎原之势,最终改变这个时代的轨迹,还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努力,也需要应对必然会出现的新问题与旧势力的反扑。
但无论如何,历史的车轮,已经因为他这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的翅膀,而开始偏转。
他仿佛已经听到,那来自未来工业时代的机器轰鸣声,正隐隐从时间的彼岸传来,与这个洪武十五年的深秋,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变革,已悄然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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