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除了吕氏这颗毒瘤,又初步引导了母亲常氏的治疗方向,朱雄英的生活似乎暂时恢复了皇长孙应有的平静与尊荣。但他深知,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他不能只满足于在宫闱内自保,必须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朝堂,以及那位掌握着天下权柄的皇祖父。
他的身体已然康复,按照宫廷规矩,学业也被重新提上日程。这日,他正在文华殿的偏殿内,由翰林院的一位学士讲授《大学章句》。这位学士讲得中规中矩,引经据典,却难免有些迂腐之气。
朱雄英表面上认真听讲,心思却早已飞远。他知道,文华殿是太子朱标和诸位皇子、皇孙读书学习之所,偶尔,皇祖父朱元璋也会突然驾临,考教学问,观察子嗣。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在皇祖父面前,不着痕迹地展现自身“价值”的机会。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妖孽,但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仅仅是一个聪慧却略显平庸的嫡长孙。他需要在恰当的时机,抛出一些能引起皇祖父兴趣,甚至深思的东西。
机会很快便来了。
就在学士讲解到“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时,殿外传来内侍略显高昂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殿内众人,包括讲学的学士和侍读的太监,连忙起身,跪伏在地。朱雄英也随着众人行礼,心中却是一动。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朱元璋穿着一身常服,迈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殿内,在朱雄英身上略作停留,摆了摆手:“都起来吧,咱就是随便来看看。”
“谢陛下(皇爷爷)。”众人起身,垂手侍立。
朱元璋走到上首坐下,看了一眼讲案上的书籍,随口问道:“在讲什么?”
那翰林学士连忙躬身回答:“回陛下,臣正在为皇长孙殿下讲解《大学》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嗯,”朱元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出身布衣,对纯粹掉书袋的学问向来不太感冒,更注重实际效用。他目光转向朱雄英,语气平和地问道:“英儿,听了这半日,可有什么心得啊?”
这是一个常规的考教。按照往常,朱雄英或许会背诵一段经文,或者根据学士所讲,复述一番大道理。
然而,今天的朱雄英,却微微蹙起了小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他抬起头,看向朱元璋,声音清亮却带着求知欲:
“回皇爷爷,孙儿听先生讲‘生之者众,食之者寡’方能财用足,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孙儿前些日子卧病时,偶尔听宫人闲聊,说起京畿之地,去岁虽有水患,但朝廷赈济及时,并未酿成大饥,可为何……为何户部总还是说国库空虚,用度捉襟见肘呢?这‘生财’的大道,究竟难在何处?”
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提出了一个尖锐的现实问题。将经典的义理与当前朝廷面临的财政困境联系起来。
此言一出,那翰林学士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这等实际问题,可不是书本上能直接找到答案的。他支吾着,不敢轻易回答。
朱元璋却是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八岁的孙儿,在病了一场之后,思考的问题竟然已经超出了经文的范畴,触及到了朝廷实务的核心难题!
国库空虚,用度捉襟见肘!这正是他近年来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北伐蒙古需要军费,赈济灾民需要钱粮,修建水利需要投入,供养宗室百官更是巨大的开销。开源节流,谈何容易!
“哦?”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来了兴趣,他示意那学士不必紧张,然后看着朱雄英,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依英儿看,这难在何处?”
他没有指望一个八岁孩子能给出什么解决方案,但他想看看,这个似乎变得有些不同的孙儿,能思考到什么程度。
朱雄英知道,表现的时刻到了。他不能说得太深,不能涉及具体的改革方略(那会吓到人),但可以提出一些方向性的、符合朱元璋认知水平的思考。
他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缓缓说道:“孙儿愚见,或许……或许不只是‘生之者’不够多,‘食之者’不够少的问题。可能……可能还有‘生’出来的财富,在流转之中,损耗太多,或者……未能尽入国库?”
他刻意用了“损耗”、“未能尽入国库”这样相对模糊,但指向性明确的词语。
朱元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何等精明,立刻抓住了朱雄英话语中的潜台词。“损耗”?运输、存储过程中的损耗?“未能尽入国库”?那不就是指……地方官吏贪墨、豪强隐匿田亩逃税吗?!
这正是他深恶痛绝,并且一直在用严刑峻法打击的现象!
“继续说。”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压迫感。
朱雄英仿佛被皇祖父的严肃感染,小脸也绷紧了,继续“懵懂”地说道:“孙儿听说,民间商贸,货物流通,能产生税赋。就像……就像应天城外的运河,南来北往的船只如梭,若是管理得当,光是收取合理的钞关税,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吧?还有……各地官仓、驿站,若能减少不必要的损耗,节省下来的,或许也能贴补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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