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完酥饼陈临渊本欲付钱,奈何伊言死活不肯接受,于是僵持之下陈临渊留在摊位给伊言打打下手,伊言倒也没有拒绝欣然答应下来。
其实这也是陈临渊尚不了解人情世故的原因,各行各业向来看重自身传承,别说是初见的陌生人,就连自家亲人不允许接触其中隐秘的也大有人在。而伊言完全没有隐藏自身隐秘之意,确实是魄力十足。
陈临渊虽然不懂这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但是书生的礼数还是让他对于伊言案前的涉及配料之类的物事保持着距离,但是随着观察之下,陈临渊发现伊言这人好生奇怪,不单是对自己不做提防,甚至连有几个看着面熟的胡商问他说想尝尝陶罐里的馅料,他都并未拒绝。
陈临渊依稀记得那几个胡商好像就在伊言食摊不远处卖胡饼的摊位中见过。同行偷师,伊言也并不忌讳,甚至还会主动跟对方讲出其中某些制作工艺,结果其中有两名胡商听后甚至激动地从自家摊位中取出一些香料与伊言在摊位上讨论起来。
种善因得善果,伊言行事大方敞亮,与他交谈的胡商也并未敝帚自珍,双方交流间就连一旁对厨艺略知一二的陈临渊也是收获良多,不过这般下来这食铺的生意倒是做不成了,伊言索性卖完当前这锅酥饼立刻翻转牌子,跟后面排队的客人拱手道歉后,拉着两位胡人厨师一起坐下研究起来。
三个厨师从面粉选取到和面醒发,再到后续的烤制火候以及香料运用。谈论到后来三人讲出的诸多香料食材,陈临渊更是闻所未闻。
从胡饼到肉食烤制,直至天色完全变暗三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谈论,陈临渊帮着收拾完食摊之后也借着伊言的光体验了胡商特有的篝火晚宴。
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的胡商,和妖娆艳丽的胡人歌姬,众人载歌载舞宾主尽欢,直至天色有些变亮,陈临渊才带着已经喝的烂醉的伊言回到住所。
安置好伊言,陈临渊也并未离开客房,在桌上拿出纸笔习惯性的记录起日常经历。
胡商并非如传言中描述的尽是狡诈算计之辈,也有像白日两位胡商厨师一样心思纯粹将一生奉献给钟爱的事业,在陈临渊看来白日三位不同种族的厨师抛开种族与门户之见的坦诚交流要比两族通商更能体现出东西文明融合。
还有夜间篝火宴会上,那些连赵铁山一个一直久居深山的粗犷汉子也向往不已的胡人舞姬也的确令陈临渊印象深刻。胡人酒宴上的祝酒词、敬酒礼仪乃至帐篷挂毯上的工艺纹路,也让陈临渊体会到了不同文化传承带来的冲击。
【校书】境的陈临渊通过一夜的经历隐约已经有了凝练新古字的冲动,只是尚未找寻到能代表整体的文字意象。
小说家并非仅靠观摩凭空写出一字便可以将感悟转化为实际的力量,除却对于信息的掌握与了解足够深入外,还需要将所有感悟尽数附着在具备足够承载力的古字之上,若是古字不足以承载强行书写的话,非但会丧失关于这段感悟,严重者可能会造成书写者文心撕裂遭受重创。
眼看既然暂时无法凝练新的古字,陈临渊只道是对于异域文化的认知还不充分便暂时放下,倒是此时心念一动回想起上午伊言制作酥饼的场景,一种莫名的感悟涌上心头。
无论东方西方,在文化历史的发展中人类文明的起始共同点都是举起火焰的时刻,这是人类使用工具的起源,也是人类开始征服自然的第一步。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厨师这一职业的诞生也正是人类通过工具技法从自然中汲取养分的最佳象征。
带着这份感悟,陈临渊再回忆伊言当时和面的样子,每一次揉搓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面团中取自自然的面粉与水一一串联,靠近土灶火焰的部分连接更紧密在高温之下变脆变硬的同时保护着内部面团的水分不会过分流失,再往内部链接的网络特意留有部分孔隙在确保自身成熟的前提下保证有足够的热量将内部馅料烤熟。再内部的馅料除了胡麻和少数香料白天里在集市见过,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材料共同构成,陈临渊毕竟不是专业厨师也只能看到其中连接细密均匀,却不懂具体原理。
分析感悟中,手中毛笔不受控制的离开纸面在空中舞动,一个“食”字古字在笔尖凭空出现,古字闪烁间一股像是谷物又像是香料的气味凭空出现,但是古字却并未凝实,闪烁间似乎并不稳定。
沉入白日经历回忆中的陈临渊对此并未察觉,他的意识仍然在试图根据白天市集上的见闻强行去解析那些不知名的材料。
陈临渊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有些钻牛角尖,毕竟师门的特殊性每一名出山游历的小说家都要凭借自身经历去凭空摸索前进的道路,没有前辈会站出来告诉他初次将经历转化为古字时应该着重于其本源而非延伸。
此次“食”字本源,是陈临渊从伊言烹饪过程中看到了将自然收获转化为自身养分的过程,烹饪转化过程好比大树枝干,而其中香料和材料的组成好比枝叶。陈临渊此时文心初固本就精力有限,当他将精力分散在枝叶的时候,主干的养分自然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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