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常人眼中孤寂的夜,于他而言却是绝佳的警戒状态。
即便认不清路,他对危险的感知依旧敏锐。
晨光穿透晨雾,洒在湿漉漉的林荫道上,将亚当白衣上的夜露染成细碎的光点。
他起身时,阎魔刀的刀鞘轻叩石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眼底两枚勾玉缓缓旋转,锁定着某个方向。
昨夜复盘眼底时,他最终将“弄清羁绊与感情”的念头排在了前列。
而唯一能提供答案的,便是昨日那位提及宿舍、较为热情的雷电芽衣。
亚当循着记忆中教学楼的大致方向前行,步伐依旧沉稳,却比昨日多了几分明确的目的性。
他依旧认不清复杂的岔路,好几次走到熟悉的灌木丛前又折回,但眼底的勾玉总能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雷电芽衣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路标,指引着他前行。
终于,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尽头,他看到了那个紫色发梢缀着晨光的身影。
雷电芽衣正低头与学生处的老师交谈,手中拿着一叠文件,周身的气息收敛得极为平和,与昨日的热情不同。
亚当径直走上前,在她身后站定,没有多余的铺垫,声音平静无波,却足以让交谈中的两人同时停顿:“雷电芽衣。”
芽衣转过身,看到是他时微微一怔,随即注意到他眼底依旧猩红的勾玉,以及那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冽。
“你找我?”她示意老师先稍等,迈步走到走廊一侧,“是改变主意,想申请临时宿舍了吗?”
亚当摇头,猩红的眼眸直视着她,没有丝毫闪躲,抛出了那个在他心中盘桓一夜的问题:“情感,羁绊。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芽衣愣了愣。她本以为他会问路线,或是宿舍手续,却没想到是如此抽象的话题。
眼前的少年依旧沉默寡言,语气里没有好奇,更像是在查询一份资料,可那双勾玉流转的眼底,却隐约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走廊里传来学生们打闹的声响,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将亚当白衣的影子拉得很长。
芽衣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试图用最直白的语言解释:“情感,是你对他人或事物产生的在意。”
“比如开心、担忧,或是不愿失去的念头。”
“而羁绊,是这种情感交织而成的联系,像纽带一样,把你和其他人绑在一起。”
她顿了顿,看着亚当依旧毫无波澜的神情,补充道:“就像战友之间可以托付后背的信任,家人之间无法割舍的牵挂……这些都是羁绊。”
亚当静静听着,猩红眼底的勾玉旋转速度微微加快。“托付后背?牵挂?”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在他的认知里,人与人之间只有“目标一致”或“互为敌友”的关系,从未有过这种模糊不清、无法量化的“联系。”
族长说这是解封阎魔刀的关键,可他此刻听来,却比家族里最复杂的剑技还要难懂。
“如何获得?”他又问,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芽衣看着他这副“问题机器”般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能感受到少年并非恶意,只是纯粹的懵懂——他像是一张白纸,从未被这些柔软的情感触碰过。
“不是‘获得’,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她望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的学生,声音放得更柔,“当你愿意为某个人停下脚步,或是在危险时下意识想到保护对方,羁绊便已经存在了。”
亚当沉默了。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阎魔刀的猩红纹路。
他从未为谁停下过脚步,更不会有“保护他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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