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空间站的办公室里，金属货架上的仪器泛着冷光，赞达尔端着玻璃盘走到亚当桌前。
“亚当，尝尝我做的抹茶蛋糕。”他语气自然，甚至有了几分雀跃的骄傲。
“花了三个小时调温，还特意请教了空间站的营养机器人，这次绝对不翻车。”
亚当放下手中的体检报告，抬眼看向那抹诱人的翠绿。
蛋糕表层的抹茶粉匀净细腻，边缘还点缀着细碎的糖霜，看起来与寻常甜点别无二致。
他拿起小勺舀了一块送入口中，松软的质地在齿间化开，却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清甜。
可他脸上依旧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赞许，认真咀嚼后点评道：“甜度刚好，抹茶香气很纯粹，口感比上次的蔓越莓饼干更细腻，进步很大。”
赞达尔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盘边缘，嘴角的笑意未变，心里却已沉了下去。
“是吗？”他拖长语调，随意地追问，“我还担心抹茶粉放多了会发苦，看来是我多虑了。”
“不会，苦味中和得很好。”
亚当说着，又舀了一块送入口中，神情坦然，仿佛真的在品尝一份美味的甜点，“色泽也均匀，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赞达尔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终于收起了伪装的雀跃。
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空间站外的星河：“里面没有放糖，全是盐。”
空气瞬间凝固。
亚当舀蛋糕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脸上的赞许慢慢褪去。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眼底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惊讶，只是静静看着赞达尔。
“你早就知道我在试探你？”赞达尔问道。
亚当轻轻点头：“从你说要做抹茶蛋糕时就猜到了。”
他的声音很淡，“你从来不是会花三个小时做甜点的人。”
“所以你配合我演了这么久？”赞达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味觉什么时候消失的”
亚当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知道，或许是前天，或许是现在，或许…可能早就没有了”
赞达尔的眉头紧紧皱起，智识命途的力量在他周身悄然流转，将亚当的状态尽数分析。
能量紊乱、情感感知阈值大幅下降、味觉嗅觉神经被虚无气息侵蚀……每一项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果。
“亚当，你在自欺欺人。”
赞达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以为靠别人的情感能填补自己的空洞，可你现在连味觉都失去了，下一步呢？”
“失去感知情感的能力？失去对他人的在意？最后彻底变成只懂执行‘虚无’的工具？”
“我没有。”亚当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被戳穿的慌乱，“镜流的执念、黑塔的在意、流萤的依赖，这些我都能感受到。”
“可你连盐和糖都分不出来了！”
赞达尔猛地站起身，玻璃盘被震得微微晃动，“你所谓的‘感受到’，不过是基于过往的记忆在模仿情绪！”
“如果有一天，镜流因为魔阴身彻底与你为敌，黑塔的研究不再需要你，流萤的家不再接纳你，你还剩下什么？”
亚当被问得哑口无言，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恐惧、不甘，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赞达尔看着他落寞的模样，语气渐渐缓和下来：“我不是要否定你在意的那些情感，只是想让你明白”
“别人的情感终究是外物，不能成为你对抗命途侵蚀的全部支柱。”
他抬手，淡蓝的智识能量轻轻覆在亚当的肩头，“你得先找到自己的‘锚’，找到哪怕失去所有外界寄托，也能让你保持温度的东西。”
亚当抬起头，看向赞达尔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坚定，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了一些。
他缓缓点头，声音轻却坚定：“我知道了。”
这时，亚当搁在桌角的终端突然亮起，一条消息弹窗刺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景元：【仙舟罗浮，有急事相商。】
亚当指尖划过屏幕，回复得干脆：【你寻我，能有何急事？】
景元的消息几乎秒回，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鳞渊境大战落幕，总得聚聚才像样。】
亚当看着“相聚”二字，指尖微顿，眼底掠过一丝抗拒：【不必了，我素来不适应喧闹场面。】
景元却不依不饶，字句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别扫大家的兴，我们五个，就差你了。】
亚当的眉峰骤然蹙起，心底莫名一紧：【哪五个？】
终端屏幕上，那串名字缓缓跳出，狠狠烫在他心上——
景元：【我，镜流，丹恒，白珩，还有……应星。】
终端的光映在亚当苍白的脸上，他盯着“白珩”与“应星”二字，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屏幕上的光斑都跟着晃了晃。
良久，他指尖重重落下，只敲出三个字，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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