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的雨下得酣畅淋漓,豆大的雨点砸在残破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汇聚成水流从屋檐缺口处哗啦啦淌下,在庙门口形成一片泥泞。风从门窗的缝隙灌进来,带着湿冷的寒意,吹得那堆篝火(青云帮三人后来点燃的)明灭不定。
庙内的气氛比这风雨之夜还要压抑几分。
青云帮那三人围坐在篝火旁,沉默地啃着干粮,眼神却像钩子一样,时不时就瞟向角落里的林辰和那头灰驴。尤其是那个被碎了地砖崴了脚的矮胖汉子王老五,时不时就揉着脚踝,吸着凉气,看向林辰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林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怀里揣着那本救命的《新手必读》,心里反复咀嚼着里面的内容。“顺应其意”、“离它觉得该倒霉的人远点”……他偷偷瞄了一眼篝火旁那三位,心里嘀咕:犟爷觉得这三位该倒霉吗?看刚才那架势,显然是了。
他现在只盼着雨快点停,天快点亮,然后赶紧离这三位“霉运载体”远点。
然而,事与愿违。
半夜,雨势稍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轮到那瘦高个守夜,他抱着兵刃靠在门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嗷——!!”
一声凄厉的、非人的惨嚎,猛地从庙外不远处传来,划破了夜的寂静。
庙内所有人,包括假寐的林辰和看似睡着的灰驴,全都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什么声音?!”精悍汉子猛地抓起细刀,警惕地望向庙外。
瘦高个也彻底清醒,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好像……好像是人的惨叫?又不太像……”
那矮胖汉子王老五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火堆边缩了缩。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砰!砰!砰!”
沉重的、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某种……金石交击的刺耳刮擦声?
“有东西过来了!”精悍汉子低吼一声,示意两人戒备。
林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挪到灰驴身边,压低声音:“犟爷,什么情况?外面是啥?”
灰驴只是竖着耳朵,棕黄色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盯着庙门方向,看不出是紧张还是好奇。
下一刻,破庙那本就歪斜的门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轰隆!”
木屑纷飞中,一个庞大的、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这人身材极高,极为壮硕,几乎要顶到庙宇的横梁。他冲进来的姿势极其怪异,左手捂着脸,右手胡乱挥舞着一对造型奇特的弯刀,刀光在黑暗中划出凌乱的弧线。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焦糊味?
“谁?!”精悍汉子厉声喝道,细刀已然出鞘半寸。
那黑影似乎被喝声惊到,猛地停下脚步,放下捂着脸的左手。
篝火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角贯穿到右下颌,让他原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煞气。但此刻,这张脸上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狼狈?他的左眼肿起老高,眼圈乌黑,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过,右边眉毛似乎被燎掉了一半,脸上还有几道新鲜的、像是被野兽抓挠出的血痕。
最诡异的是,他头顶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发髻散乱,夹杂着几片枯叶和碎草。
林辰瞳孔一缩——刀疤脸!双刀!这造型,这兵器,莫非就是那个被金虎帮和青云帮都在追查的“断魂刀”罗横?!
可他这副尊容……是怎么回事?被人围殴了?还是掉坑里了?
“断魂刀罗横!”精悍汉子显然也认出了来人,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兄弟们,拿下他!”
青云帮三人立刻呈品字形围了上去,兵刃出鞘,杀气腾腾。
罗横似乎这才看清庙内的情形,他甩了甩还在冒烟的脑袋,仅剩的一只右眼凶光毕露,嘶吼道:“青云帮的杂碎!阴魂不散!都给我滚开!”
他双刀一摆,就要上前拼命。
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咔嚓!”
又是一声熟悉的脆响。
罗横脚下,一块之前王老五没踩过、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地砖,也应声碎裂!他壮硕的身躯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好机会!”精悍汉子眼睛一亮,细刀如毒蛇出洞,直刺罗横胸口空门。
眼看刀尖就要及体,罗横却展现出了与他庞大身形不符的敏捷,强行扭身,左手弯刀格挡。
“铛!”
火星四溅。
可就在这时,他头顶上方,那根本就因年久失修、又被刚才他撞门震动了的房梁,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哗啦——!”
一大片混合着朽木、灰尘、鸟巢残骸甚至还有几个干瘪老鼠屎的杂物,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正好将激斗中的罗横和精悍汉子笼罩在内!
“呸!呸!”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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