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谢太后!” 马自强如蒙大赦,躬身退下时,后背的朝服已被冷汗浸透。
朝会的剩余时间变得异常顺利。或许是刚才的 “锋芒” 起了作用,官员们奏事时都格外简洁,连争论都温和了许多。朱翊钧靠在龙椅上,指尖的石子被体温焐热,他第一次觉得,这座冰冷的御座,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坐。
退朝时,冯保扶着他的胳膊,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万岁爷,您今日…… 太急了。”
朱翊钧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宫墙上攀爬的藤蔓上。那些绿色的触须正努力地往高处伸,即使被砖石挡住,也会绕个弯继续向上。“不急,” 他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奶气,却多了些别的东西,“不急,他们就当我是真孩子了。”
冯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走到太和殿的丹陛下方时,朱翊钧 “脚下一绊”,身体猛地向冯保倾斜过去。冯保手里的茶盘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青瓷茶杯碎成了几片,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
“哎呀!” 朱翊钧故作惊慌地后退,看着太监们手忙脚乱地跪下来收拾碎片,看着冯保一边跺脚一边喊 “快拿抹布来”,嘴角忍不住悄悄勾起一个弧度。
碎片在晨光中闪着光,像极了刚才在朝堂上被打破的沉寂。朱翊钧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确实冒险,但他更清楚,孩童的身份从来都不是枷锁 —— 当所有人都以为你只会哭闹撒娇时,偶尔的 “出格”,反而会成为最锋利的武器,最坚固的盾牌。
冯保终于收拾好残局,满脸无奈地看着他:“万岁爷,下次可不能再莽撞了。”
“知道啦,冯伴伴。” 朱翊钧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任由太监扶着往毓庆宫走去。阳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金砖地上,画出细碎的光斑。
他想起刚才张居正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有惊讶,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很好,他想,总比把他当成完全无害的傀儡要好。
回到毓庆宫,小禄子正蹲在廊下喂猫,看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万岁爷,听说您今天在朝堂上驳了马大人?”
朱翊钧做了个 “嘘” 的手势,从袖袋里摸出那颗被攥热的石子,放在小太监手里。“这个给你,” 他说,“下次再帮我找本讲漕运的书。”
小禄子握紧石子,重重点头:“奴才记住了!”
朱翊钧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冯保送的《九成宫醴泉铭》还摊在那里,欧阳询的字依旧瘦硬如铁。他拿起紫毫笔,蘸了点墨,却没有临摹,而是在纸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 像运河,也像他此刻正在走的路。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他写下两个字:民心。
墨汁晕开时,他仿佛看见江南的流民捧着新分到的粮食,看见漕运的船工扬起风帆,看见太和殿里那些惊讶的面孔。这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却比任何临摹的字帖都让他心安。
冯保端着新沏的茶进来时,看见小皇帝正对着一张画着 “鬼画符” 的宣纸傻笑,忍不住摇摇头:“万岁爷,该练字了。”
“知道啦,” 朱翊钧拿起笔,乖乖地开始临摹,“冯伴伴,今天的米糕甜吗?”
冯保愣了愣,随即笑道:“甜,御膳房的米糕自然是甜的。”
朱翊钧的笔尖在 “明” 字的日字旁顿了顿,这次没有写错。他想,民心或许就像这米糕,只要用心去做,总能尝到甜味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让更多人尝到这份甜 —— 哪怕要用孩童的身份,一步一步,慢慢去争取。
窗外的藤蔓又向上爬了寸许,阳光透过叶隙,在宣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群跃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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