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丰大典的喧嚣与血腥,像被山林间的晚风渐渐吹散,却又在每个苗疆族人的心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圣坛广场上,负责清理战场的月影卫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们的黑色劲装已被鲜血染得斑驳,袖口、衣摆处凝结着暗红的血痂,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动作沉稳而肃穆。
广场中央的青石地面,原本嵌着朱砂糯米浆绘制的蛊神符文,此刻大半被鲜血浸透,红色的符文与暗红的血迹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诡异而惨烈的画卷。两名月影卫抬着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石板下垫着干燥的茅草,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染血最严重的符文上 —— 按苗疆古制,被鲜血玷污的蛊神符文需用新石板覆盖,待日后择吉日重新绘制,以表对蛊神的敬畏。
广场西侧,水蛇部的巫医们正围着受伤的族人忙碌。阿吉长老蹲在一名年轻月影卫身边,手中握着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深绿色的药汁,药汁表面漂浮着几片新鲜的 “止血草” 叶子,散发着浓郁的草药气息。他用一根银勺,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喂到月影卫口中,一边喂一边低声叮嘱:“这药要连喝三天,伤口别碰生水,不然会引‘水蛊’上身。”
那月影卫躺在铺着兽皮的竹榻上,左臂缠着厚厚的麻布,麻布上渗出的鲜血已渐渐凝固。他点点头,声音虚弱却坚定:“多谢阿吉长老,我知道了。等我伤好,就去替换兄弟们巡逻。”
不远处,几名白鸟部的女子正用清水擦拭广场边缘的图腾旗。她们蹲在地上,手中拿着细软的麻布,蘸着从澜沧江打来的清水,一点点擦拭着旗面上的血渍。那面赭红色的 “护族蛊” 旗,之前被纳塔部武士的鲜血溅满,金线绣的蛊神纹样被染得发黑,此刻经过清水擦拭,渐渐恢复了原本的色泽,只是旗角处被弯刀划破的口子,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提醒着众人刚才的厮杀有多惨烈。
“可惜了这面旗,” 一个穿素色衣裙的白鸟部女子轻声叹息,她手指抚过旗角的破口,眼中满是惋惜,“这是三年前圣女亲手绣的,用的是西域进贡的金线,没想到今日竟被这般糟蹋。”
“别叹气了,” 旁边的女子安慰道,“等过几日,我们再找圣女要些金线,重新绣一面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广场清理干净,别让血腥味扰了蛊神。”
广场东侧的高台上,乌岩大祭司正站在之前乾珘坐过的黑熊皮座椅旁,与月影卫统领石烈低声交谈。他的黑色祭袍下摆依旧沾着血迹,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眼神锐利。“隆多达和他的核心党羽,都押去万蛊窟了吗?” 他问道,声音沙哑,显然是之前指挥战局时嘶吼过度。
石烈躬身回答:“回大祭司,已经押过去了。万蛊窟的守卫已经加派了三倍,全是族中最精锐的月影卫,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嗯,” 乌岩大祭司点点头,目光扫过广场上忙碌的族人,眼中满是担忧,“今日之事,虽说是叛乱被平定,可也伤了苗疆的元气。纳塔部的势力虽除,可乾珘王爷那边…… 圣女只下令将他软禁在客寨,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石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圣女自有考量。乾珘毕竟是中原的王爷,若是处置过重,恐会引发中原与苗疆的冲突。圣女这么做,也是为了苗疆的安稳。”
乌岩大祭司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圣坛顶端的蛊神鼎。鼎中的七彩火焰已渐渐平息,只剩下微弱的火苗在燃烧,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一道细小的蛊神虚影,仿佛在静静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而此刻,乾珘正被两名月影卫 “请” 回他在月影部的客寨。说是 “请”,实则与押送无异 —— 两名月影卫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手中握着弯刀,刀鞘上的铜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们走在苗疆的石板路上,路边的竹楼里,偶尔有族人探出头来,目光落在乾珘身上,有愤怒,有鄙夷,也有好奇,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他说话。
乾珘的脚步沉稳,表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可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是中原的王爷,自幼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何时受过这般待遇?若不是此刻身处苗疆,身边没有足够的侍卫,他早已下令将这些敢于对他不敬的族人全部拿下。
客寨位于月影部的边缘,靠近蛊神林的方向,是一座独立的两层竹楼。竹楼的外墙用楠木加固,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 —— 有驱虫的艾草,有安神的合欢花,还有苗疆特有的 “蛊香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试图掩盖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竹楼的大门是用整块的桃木制成,门上雕刻着简单的蛊神纹样,门环是两只铜制的蛊虫,泛着陈旧的铜绿。两名月影卫将乾珘送到门口,其中一人上前,用一把铜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铁锁 —— 那铁锁是中原样式,显然是月影部特意为乾珘准备的,既体现了 “客人” 的身份,又暗含着监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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