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音乐节,作为国内顶级的户外音乐盛宴,现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巨大的舞台在夜幕下闪耀着绚丽的光彩,台下是挥舞着荧光棒、热情似火的乐迷,声浪仿佛要将整个夜空掀翻。
林清歌站在舞台侧方的阴影里,身着一套毫不起眼的、与其他和声人员统一的白色连衣裙。柔软的布料勉强遮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那里面传来的、与她此刻心境截然不同的、微弱却坚定的生命力。
她低垂着眼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空气中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刺眼的灯光,以及台下那一片模糊而狂热的人海,都让她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不适与眩晕。孕期的反应在这些刺激下被放大,胃里隐隐翻涌,她悄悄握紧拳头,用指甲抵着掌心,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前面的舞台上,苏雨晴正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演唱着她那首“全新创作”的主打歌。她身着量身定制的华丽演出服,妆容精致完美,在追光灯下翩翩起舞,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竭力展现她“音乐才女”与“时尚宠儿”的双重魅力。
为了保证演出“完美无缺”,她采用了提前录制好的原声垫音,开麦的声音微乎其微。这在当今乐坛并非个例,只要表演到位,大多数观众也会认可。
陆廷渊坐在舞台正前方视野最佳的 VIP 席上。他身姿挺拔,即便在放松状态下,也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矜贵与疏离。他的目光落在舞台中央的苏雨晴身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份专注,已然是对台上之人最大的肯定。
林清歌远远瞥见那道身影,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刺痛,泛起熟悉而麻木的钝痛。他让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谁才是他值得捧在手心的明珠,而谁,又只能是永远见不得光的鱼目吗?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苏雨晴跳舞时太过投入,又或许是设备临时出现故障,她佩戴的耳返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且持续的高频啸叫声!
“啊!”
苏雨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刺激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猛地一甩头,想要摆脱那不适感。就是这个剧烈的动作,让她别在腰后的主要无线麦克风脱落,“啪”的一声掉落在舞台上!
更糟糕的是,由于耳返故障和麦克风脱落带来的惊慌,她的舞步瞬间变得混乱,脚下一个趔趄,竟绊到了连接舞台特效的电缆线!
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她尖叫着朝旁边摔去,虽然及时用手撑住地面没有彻底摔倒,但姿态已是狼狈不堪。
而在舞台上,由于她的麦克风脱落,原本被强大垫音掩盖的、她现场真实的气息不足和偶尔走调的瑕疵,瞬间暴露无遗!垫音还在继续唱着高亢清亮的副歌,而她本人因为惊吓和摔倒,嘴巴微张,却只能发出细微、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假唱穿帮了!
而且是以如此戏剧性、如此狼狈的方式!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假唱?摔倒了?”
“苏雨晴假唱穿帮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
质疑声、嘘声、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原本热烈的气氛急转直下,变得尴尬而混乱。舞台总监在后台急得跳脚,对着对讲机疯狂喊话。苏雨晴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也不知是摔疼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和观众的反应吓傻了,眼泪瞬间涌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VIP 席上,陆廷渊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立刻示意身边的助理去后台查看情况。
混乱中,音乐总监像热锅上的蚂蚁,冲到侧台,目光在几个备用歌手和和声人员身上快速扫过,最终,落在了因为怀孕而显得有些孱弱、却莫名带着一种奇异镇定感的林清歌身上。
“你!林清歌是吧?”总监指着她,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苏小姐受伤了,演出不能中断!你上!快去救场!就唱你平时和她一起排练的那首和声曲目!”
让她上?在这种万众瞩目、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去唱苏雨晴的歌,去做她的替代品,去替她收拾这烂摊子?
林清歌只觉得荒谬至极。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的抽动感似乎更明显了一些。她可以拒绝,她应该拒绝。为了孩子,她不应该去承受这样的压力和风险。
然而,当她抬起眼,目光掠过台下那片躁动且充满质疑的人海,掠过 VIP 席上那个脸色铁青、正担忧地望着台上哭泣的苏雨晴的陆廷渊,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混合着长久以来压抑的屈辱、不甘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猛地攫住了她。
这不是替苏雨晴救场。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一个可能稍纵即逝、能让她发出自己声音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深入肺腑,带着夜风的微凉和硝烟的味道,竟奇异地压下了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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