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家属院的铁门刚打开一道缝,就听见 “呜呜咽咽” 的哭声飘进来 —— 柳玉芬坐在门口的水泥地上,裙摆沾着圈尘土,眼泪混着地上的灰,在脸上画出两道灰痕,像康复院病友哭花的脸。她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手帕,是蓝布的,边角磨得起毛,擦脸时把灰蹭得更匀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陆柒柒你出来!你把我儿子拐走了!你是个坏女人!”
柒柒正跟赵秀兰在院里摘月季花,听见哭声,手里的花枝 “啪” 地掉在地上。月季花瓣是艳红色的,沾着露水,摔在水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珠。赵秀兰赶紧捡起花枝,把柒柒拉到身后,顺手抄起墙角的竹编扫帚 —— 扫帚柄磨得光滑,是用了好几年的老物件,扫把头沾着点干稻草,拍在地上 “沙沙” 响,像医院里扫地的竹扫帚声。
“你在这嚎啥?” 赵秀兰站在台阶上,扫帚横在身前,“家属院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赶紧走!” 柳玉芬抬头看见赵秀兰,哭得更凶了,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水泥地磨得她的手掌发红:“秀兰姐你评评理!她陆柒柒把顾衍拐到家属院,还不让我见浩浩,她安的什么心!”
柒柒躲在赵秀兰身后,攥着个歪歪扭扭的布娃娃 —— 是狗蛋鬼魂上次送她的,指尖蹭着娃娃缝歪的眼睛,对着空气小声说:“王姨,她又撒谎了,像康复院那个总说丢了糖的病友,明明是她自己藏起来的。我没不让她见浩浩,是浩浩不想见她。” 布娃娃的布料糙手,却让她心里踏实了点。
赵秀兰看着柳玉芬撒泼的样子,突然想起顾衍小时候 —— 那年顾衍才五岁,拿着刚做好的木弹弓在巷口玩,被邻居家的大孩子抢了,哭着跑回家,她也是攥着这把扫帚冲出去,把弹弓抢回来,对着大孩子说 “谁也别想欺负我儿子”。现在看着身后的柒柒,眼神软下来,扫帚握得更紧了:“柒柒别怕,娘护着你,有娘在,没人能欺负你。”
“哎呀这是咋了?” 邻居张婶拎着个西瓜走过来,西瓜皮绿油油的,带着新鲜的泥土,沉甸甸的,她蹲下来劝柳玉芬,“玉芬你快起来,地上凉,坐久了会生病的。家属院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看啊。” 柳玉芬没理她,把头埋在手帕里,哭声却小了点。
张婶见劝不动柳玉芬,转而跟赵秀兰唠起家常:“秀兰姐,我昨天在镇上买的这西瓜,可甜了,沙瓤的,你拿去给柒柒尝尝。” 她把西瓜递过去,赵秀兰接过来,指尖能摸到西瓜皮上凹凸的纹路,“昨天镇上的西瓜摊都排着队,我排了半小时才买到,比去年贵了点,去年五分钱一斤,今年要八分钱,说是今年天旱,西瓜少。”
“那谢谢张婶了,” 赵秀兰笑着说,“回头我让柒柒给你送碗糖水,我昨天刚熬的,放了点冰糖,甜得很。” 张婶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家还有呢,昨天买了两个,我家老头子一顿吃了半个,说比去年的甜,还说下次要多买几个存着。” 两人就着西瓜的价格、口感聊得热闹,柳玉芬坐在地上,哭也不是,起来也不是,手指抠着水泥地的缝,尴尬得脸都红了。
突然,柳玉芬猛地站起来,要冲过去拉柒柒:“我今天就要带她走!她是我顾家的媳妇,就得听我的!” 赵秀兰赶紧把扫帚横在中间,挡住她的路。这时,顾建国骑着自行车过来,车铃 “叮铃” 响,看见门口的阵仗,脸瞬间沉下来:“柳玉芬,你别再闹了!你要是再敢来部队家属院撒泼,我就跟你离婚!”
柳玉芬愣在原地,脸色 “唰” 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你…… 你敢跟我离婚?我跟你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了浩浩,你敢跟我离婚?” 顾建国把自行车撑好,走过来,眼神里满是疲惫:“我有啥不敢的?你天天在家闹,现在还闹到部队来,丢顾家的脸,也丢部队的脸!你要是再闹,我们现在就去办离婚手续!”
柒柒从赵秀兰身后探出头,对着空气拍手:“王姨!他说要离婚!像护士说要把调皮的病友送走一样,她怕了!你看她脸都白了,像康复院墙上的白石灰!” 赵秀兰拉着柒柒的手,笑着说:“柒柒,以后有娘在,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柳玉芬看着顾建国的脸色,知道他是认真的,没敢再闹,捡起地上的手帕,灰溜溜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瞪了柒柒一眼。柒柒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跟王姨说:“她走了!像被赶走的坏病友,再也不敢来闹了!” 赵秀兰把西瓜递给柒柒,“走,我们回家切西瓜吃,甜得很。” 柒柒点了点头,跟着赵秀兰往家属院走,还回头跟张婶说:“张婶,谢谢你的西瓜,下次我给你带我做的番茄酱!” 张婶笑着挥手:“好啊,我等着尝你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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