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躬身领命:“是,执政官。”
接下来的三天,维多利亚在安娜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康复。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时也异常安静,只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或者窗外飞翔的海鸟,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尚未完全归位。
她不再有之前的疯狂和攻击性,像一只收起了尖牙和利爪的猫。
唐天河每天都会来看她一次,有时只是站在门口看一眼,有时会坐在床边,沉默地待上一会儿。他不再提及广场上的事,也不再给她任何任务,只是偶尔会带来一本装帧精美的诗集或一碟新鲜的水果。
第四天清晨,维多利亚的高烧完全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她靠坐在床头,小口喝着安娜送来的肉粥。
当唐天河推门进来时,她抬起头,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燃烧的恨意或空洞的迷茫,而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怯生生探究的目光。
她看着他走近,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让你失望了吗?”
这句话与她之前歇斯底里的诅咒和挑衅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忐忑,仿佛一个做错了事、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唐天河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她看起来异常脆弱,却也异常……真实。
他伸出手轻轻蹭过她刚刚恢复些许血色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占有和评估的意味。
“失望?”他重复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维多利亚。你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唐天河收回手,目光扫过床头那把佩刀:“你证明了你的价值,也证明了你的……独特。疯狂是一把双刃剑,而我,恰好需要一把足够锋利,并且……指向正确的刀。”
维多利亚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是一种仿佛找到归属般的、扭曲的亮光。她似乎从他的话语中,解读出了某种“认可”和“需要”。
对于一个长期被否定、渴望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人来说,这种来自强者的“需要”,比任何温情都更具吸引力,哪怕这种需要是危险的、扭曲的。
病愈后的维多利亚,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火。外在的尖锐和歇斯底里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却更加偏执的冷静。
她不再公然挑衅,眼神却变得更加深沉难测。
维多利亚开始下意识地模仿唐天河的某些小动作,比如思考时用手指轻敲桌面,或者用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人。
她对唐天河的态度,也从纯粹的恨意和对抗,转变为一种复杂的、掺杂着恐惧、依赖和一种病态忠诚的混合物。
一周后,维多利亚基本康复。唐天河将她召至办公室。
“你的身体既然好了,就该做点事。”他递给她一份名单和几份文件,“这些是近期投降和俘虏的、有一定技能或背景的人员名单。
由你负责初步甄别、登记和日常管理。给他们分派力所能及的工作,同时……盯紧他们。我需要知道谁有用,谁有异心。”
这是一项权力,一项监督和掌控他人的权力。虽然范围有限,但意义重大。这是将“处刑人”的角色,部分转化为“管理者”的角色。
维多利亚接过文件,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执政官阁下。”
唐天河点了点头:“记住,你手中的权力,是我赋予的。用它维护秩序,而不是满足私欲。”
“是。”维多利亚躬身行礼,动作略显生涩,却异常认真。
她退出了办公室,紧紧抱着那叠文件,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权力的滋味,她第一次真正尝到,尽管这权力来自她最恨的人,并且带着枷锁。但这种感觉,让她那颗因创伤和疯狂而空洞的心,找到了新的支点。
获得权力的维多利亚,并没有立刻投入到繁琐的管理工作中。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拿出纸笔。她写的第一个命令,并非关于俘虏管理,而是一份简短却杀气腾腾的申请:
“呈执政官阁下:恳请授权,彻查并处置原‘血刀’萨姆斯麾下,曾对俘虏有过虐待及侮辱行为之狱卒三人。名单附后。维多利亚·霍克谨上。”
她要用这刚刚得到的力量,先去碾碎那些曾经踩踏过她尊严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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