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之地】的孤岛上,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守塔人们以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轮流警戒,轮流冥想,轮流去安抚那些因心魔侵扰而濒临崩溃的同伴。每个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他们知道,头顶那片维系着所有人存在的金色光幕,其稳定与否,完全取决于他们这数百颗摇摇欲坠的人心。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于噩梦边界苦苦支撑之时,一场由他们脚下这片土地引发的、更为宏大的风暴,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席卷着整个残道纪元的破碎大陆。
这并非一场物理层面的地震。
没有山崩地裂,没有江河倒灌。
这是一种更为根本的、作用于世界法则层面的【深渊震荡】。
距离【薪火之地】数千公里之遥,【镇邪巨城】之一的【风雪堡】,终年被刺骨的寒风与永不停歇的暴雪所笼罩。城墙之上,负责观测地脉与诡域能量流动的【听风者】们,正百无聊赖地缩在厚重的符文大衣里,抵御着能将灵魂都冻僵的严寒。
突然,一名资深的【听风者】猛地摘下了覆盖在耳朵上的、如同巨大金属耳罩般的增幅法器。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目圆睁,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
“怎么了,老哈?”旁边的同伴打趣道,“难道你听见雪女在唱歌了?”
老哈没有回答,他只是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城外那片被风雪覆盖的、一成不变的白色世界。
“不……不是声音……”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是……是‘颜色’……颜色在减少……”
同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起初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当他凝神细看时,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发现,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似乎……正在失去“白色”这个概念。它们依旧在飘落,依旧冰冷,却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从世界背景中被抠除的“无色”。紧接着,城墙上符文散发的微光,也开始变得黯淡,不是能量减弱,而是“光”本身,正在变得不那么“明亮”。
这种变化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因为它直接作用于观察者的认知层面。
“警报!拉响最高级别的‘虚无’警报!”老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刺耳的汽笛声划破了风雪堡千万年来的死寂。
同一时间,在大陆的另一端,以蒸汽朋克与旁门科技闻名的【黑钢城】,巨大的黄铜齿轮与符文管道构成了这座城市的骨架。城市的心脏,【熔火核心】观测站内,数以百计的分析员正对着闪烁着无数数据流的水晶屏幕,紧张地工作着。
突然,所有的屏幕,无论之前显示的是能量读数、空间曲率还是诡域活动报告,都在同一瞬间,被一片毫无逻辑、无法解析的混乱雪花所取代。
“报告!所有观测阵列逻辑崩溃!”
“无法识别的干扰!这不是任何已知的诡则!”
“等等……你们看中央的‘世界之弦’!”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根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代表着本世界物理法则稳定性的巨大光弦。平日里,它会以一种极其规律的频率轻微振动。而此刻,这根光弦却像一条被激怒的巨蟒,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扭曲、抽搐、震颤!每一次震颤,都让周围的空间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法则,正在混乱。
相似的场景,在【雷鸣泽】、【巨木海】、【黄沙墓】……在每一座残存的【镇邪巨城】中同时上演。那些被认为是人类文明最后堡垒的巨城,在这一刻,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秩序与科技,在真正的天地之威面前,是何等的脆弱与渺小。
世界的根基,正在动摇。
……
【九城盟约】的权力核心,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天枢城】。
这里没有高耸的城墙,也没有喧嚣的市井。整座城市就是一座巨大的、由灰黑色金属与未知晶体构成的精密仪器,冰冷、高效,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逻辑聚合体。
城市的最高层,【审判长】的静思室。
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黑色的石椅,以及前方悬浮着的三维立体星图,上面标注着所有已知的人类据点与核心诡域。
一个身形笼罩在宽大灰袍中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石椅上,他就是【九城盟约】的最高意志,【审判长】。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没人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代表着【绝对秩序】与【铁腕】的符号。
此刻,在他的面前,正悬浮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报告。
一份,是刚刚通过最高级别加密信道,由高级审判官李卫阳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传回来的密报。报告的标题是——【关于Ω级威胁目标“太虚观”及其古法净化能力的初步评估】。
报告中,附带着一段经过反复确认、无法作伪的影像。影像里,那个名叫陆尘的青年,仅仅用一枚最基础的符箓,便引动天地之力,将数十名因修炼旁门而陷入深度异化、本应被彻底“格式化”的士兵,重新“净化”回了人类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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