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受了族人的请求,宣布将在次日黎明,举行盛大的祈雨祭祀。
整个部落都动员起来。
男人们被派去猎取最健壮的猎物作为祭品,女人们忙着清洁祭坛(一块位于聚落中心的光滑大石)和准备仪式用的器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狂热的气氛。
陈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抬头望了望压抑的天空,凭借有限的气象知识,他感觉这场雨或许迟早会来,但具体时间,他无法确定。
苍木的祈雨,更像是一场与未知的豪赌。
成功了,他的权威将如日中天;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注意到,苍木在准备仪式间隙,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陈远的存在,他展现出的那种“不同”的能力,无形中给这次至关重要的祭祀,增添了巨大的变数。
夜幕降临,篝火比往日燃得更旺。苍木在火边跳着一种古怪的舞蹈,吟唱着旋律诡异的祷词,时而仰天呼喊,时而伏地倾听。
族人们围坐在周围,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期盼。
陈远没有靠近,他远远地看着。
他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只是一个学徒,一个被收留的、懂得一点医术的陌生人。
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整个部落的人都聚集在了祭坛周围,鸦雀无声。
祭坛上摆放着刚刚宰杀的山羊和几只野雉,鲜血染红了石面。
苍木站在祭坛前,高举木杖,面向东方微亮的天际,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祈祷。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很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东方的天空从鱼肚白变成了橘红色,太阳即将升起。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依旧厚重,却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
族人们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像瘟疫一样蔓延。
苍木的吟唱声越来越高亢,甚至带上了嘶哑,但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画满油彩的脸上,肌肉在不自觉地抽搐。
陈远的心也提了起来。
他不是在担心雨,而是在担心苍木失败后的局面。
部落的恐慌需要一个宣泄口,苍木的权威如果崩塌,整个部落可能陷入混乱,而自己这个“异类”,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和攻击的目标。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连坚牙都忍不住握紧了石斧,眼中流露出失望时,陈远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祭坛侧面,那个被他治好腿伤的石腿。
石腿因为伤势初愈,被安排在靠近祭坛边缘的地方坐着。
此刻,他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小腿,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陈远看得分明,他小腿上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周围,再次出现了不正常的红肿,甚至有一道细细的红线,正沿着血管向上蔓延!
坏血症?还是更严重的继发性感染?陈远心里一沉。
在这种卫生条件下,伤口反复感染引发败血症是极其危险的。
而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苍木和天空上,无人注意到石腿的痛苦。
苍木的祈祷已经到了尾声,他的声音因为力竭而颤抖,木杖也垂落了几分。
天空,依旧沉闷。绝望开始在所有族人眼中凝聚。
就在苍木即将颓然放弃的那一刻,陈远动了。
他没有看向天空,也没有看苍木。他排开人群,快步走到石腿身边,蹲下身,用刚刚学会不久的、生硬但清晰的部落语言,大声说道:
“石腿!毒,在血里!要治!”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清晨和绝望的氛围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一块巨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天空和苍木身上,转移到了陈远和石腿这里。
苍木举着木杖的手僵在半空,猛地回头,看向陈远的目光充满了惊愕、愤怒,以及一丝被冒犯的狰狞。
陈远没有理会那些目光。
他迅速检查着石腿的伤口,用手指按压着那道向上的红线,用尽可能简单的词汇对围过来的族人解释:“看,毒线!向上,心,死!”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已经捣碎备用的消炎草药,撕下自己麻布衣摆相对干净的内衬,准备立刻为石腿进行紧急处理。
他知道,这个时候打断祭祀是极其危险的,但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刚刚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因为被忽视而再次死去。这不仅关乎一条人命,也关乎他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脆弱的信任。
他的行动果断而专注,仿佛周围凝滞的空气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都不存在。
天空,依旧没有雨滴落下。
但祭祀的风云,却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骤然转向。是救赎,还是毁灭?命运的绳索,在这一刻,绷紧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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