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短暂地脱离了他的掌控,投掷的动作僵硬地、可笑地停滞在半空,手臂上的肌肉群不受控制地产生细微却清晰的痉挛,手中的鱼叉变得异常沉重。
这种令人绝望的失控感只持续了短短两三息的时间,快得让旁边全神贯注盯着水面的族人都未曾察觉到任何异样,但对他而言,这几秒钟却漫长得如同在虚无中煎熬了一个世纪。
当嗡鸣和眩晕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他勉强稳住有些虚浮的身形,凭借残存的肌肉记忆将鱼叉掷出,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地偏离目标,鱼叉空荡荡地没入水中,只激起一圈无奈的涟漪。
“明,你怎么了?”一直关注着他的云第一个敏锐地捕捉到他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额角迅速渗出的细密冷汗以及那一闪而过的、近乎虚脱的眼神,她立刻游近,扶住他的胳膊,关切地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没…没事,”陈明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挤出一个尽可能轻松自然的笑容,试图掩饰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可能是蹲久了,猛地站起来,头有点晕…也可能是太阳…太晒了。”
他指了指头顶那轮似乎并无异常的白晃晃的烈日,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将信将疑的光芒,但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从腰间解下一个装满清水的厚皮水囊,递到他手中。
陈明接过水囊,仰头灌了几大口略带甘甜的凉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阵生理上的不适,却无法浇灭心底那份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未知失控的恐惧。
他清楚地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体位性低血压或者中暑。
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内在平衡被打破,一种潜藏在他这具看似年轻健康的身体最深处、那来自穿越时空的、未知而不稳定的力量,开始显露其冰山一角的危险征兆。
从那天起,他开始像一个警惕的猎人般,更加系统、更加留意地观察和记录自身状态的一切细微变化。
他发现,那种短暂的、几乎难以被外人察觉的失控感,并非一次偶然的意外。频率似乎毫无规律可循,有时能连续几天平安无事,让他几乎要怀疑之前的经历是否只是错觉;
有时却会在一天之内,毫无征兆地出现数次,打断他的工作,耗尽他的心神。诱因也模糊得令人抓狂,似乎与他当天的体力消耗程度、精神专注状态,甚至天空中月亮的圆缺盈亏都没有明确的、可重复的关联。
唯一一个让他感到脊背发凉、无法忽视的联系是:每当这些身体异常发生的前后一段时间里,他梦中那片混沌的虚空和那低沉而执着的呼唤,就会变得格外的清晰、强烈,仿佛某种预兆或者共鸣。
他甚至开始感受到一些更微妙的变化。偶尔,在极度安静的深夜,当他独自躺在茅草铺上,摒除一切杂念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深处,仿佛有一股微弱却带着灼热感的、类似能量流的东西,毫无规律地突然窜过,像一条滑腻的冰蛇游走在四肢百骸。
这“电流”所过之处,会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麻痒与轻微刺痛的感觉,而在这种感觉消退后,有时会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反常的精力充沛感,有时则只剩下更深的疲惫与虚弱。
这种体内莫名能量流动的感觉转瞬即逝,难以捕捉,却每一次都让他毛骨悚然,意识到自己身体内部,可能存在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不受控制的“领域”。
他不敢将这一切异常告诉任何人,包括对他最不设防、最为依赖的云,更不用说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巫,以及敏锐如鹰隼的羲。
他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可能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体内或许寄宿着某种来自未知时空的、如同定时炸弹般可能导致他行为失控、甚至带来不祥的东西?
他耗费了无数心血,经历了重重考验,才终于在这里建立起来之不易的信任、尊重和稳固的地位,任何不可控的、超出这个时代理解范围的“异常”迹象,都可能像一颗火星落入干燥的草垛,瞬间点燃怀疑的火焰,将他重新打回“异类”、“邪祟”甚至“灾厄之源”的原形,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这种独自背负着惊天秘密、时刻警惕、生怕暴露的巨大压力,像一块不断从山崖滚落、持续增重的巨石,死死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即使在部落集体劳作或欢庆时,他的笑容也常常显得心事重重,达不到眼底。
他依然竭尽全力地履行着自己在部落中的角色,甚至比过去更加努力、更加投入地工作,仿佛想用肉体的疲惫和可见的贡献来麻痹自己不断预警的神经,向所有人、也向自己证明他的“正常”与“价值”。
但在他独自一人,尤其是在夜深人静、被那诡异而清晰的梦境反复侵扰之后,一种深刻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孤独感和无力感便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勒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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