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病秽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到了正在火堆旁熬煮着又一罐浓黑药剂、眼神中已带着血丝和茫然的巫,以及刚刚巡视完病患、面色凝重如铁、拳头紧握的羲。
“巫,羲,”陈明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连日的焦虑而有些干涩沙哑,但他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坚定而可信,用他所能组织出的最清晰的部落语,混合着极度形象的手势,试图传达一个超越他们认知的概念,“这病…不是山林的诅咒,也不是…邪恶的精灵。
是…看不见的,非常非常小的…活的小虫子!它们…在水里,在…病人拉出吐出的脏东西里,在…不干净的手和东西上。”
他用手指捻动着,比划着极其微小、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生物,试图解释“细菌”或“病原体”的概念。
巫抬起那双布满血丝、仿佛瞬间苍老十岁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既有长久以来形成的、对于未知解释的本能排斥和对自身权威被触及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眼前这场完全超出他理解与控制能力的灾难时,所产生的深不见底的茫然与无力感。
羲则直接得多,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钉在陈明脸上,声音低沉而急促:“你能看到这些…小虫子?你能杀死它们,驱赶它们?”
“我不能…直接看到,也不能…直接杀死所有,”陈明坦诚地摇头,他知道此刻任何夸大其词都是致命的,必须给出具体、可行、立竿见影的行动方案,“但是!我们可以…阻止它们继续害人!可以…保护还没生病的人!”
他紧接着,条理清晰地提出了几条在他那个时代堪称最基本公共卫生常识,在此刻的原始部落却无异于石破天惊、颠覆传统的措施。
第一,严格隔离。
他语气异常坚决,甚至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恳切,要求立刻将所有已经出现明显症状的病人,集中转移到部落聚居地下风向、远离河流和日常水源的一处闲置的、相对独立的茅屋或区域。
并且,照顾这些病人的人,最好选择那些已经患病但似乎挺了过来、正在康复的人,或者极少数身体异常强健、尚未感染的人,并且要求他们尽量避免与部落其他健康成员,尤其是儿童,进行直接接触。
“必须分开!把生病的人,和还没生病的人…彻底分开!”他用手在虚空之中,用力地划出一道清晰的无形界线,“这样,那些藏在病人身体里、排泄物里的小虫子…就找不到路,传不到健康的人身上了!”
第二,绝对的水源安全。他指着那条他们赖以生存、此刻却可能已成为死亡媒介的河流,语气严肃到了极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从此刻起,所有人!
喝水…必须、只能用烧开过的水!永远,不能再直接喝河里的生水!”他反复地、用力地强调“烧开”这个动作,用手模拟着火焰在陶罐底部灼烧,直到罐中水液剧烈翻滚沸腾的样子。
“河水…看起来干净,但里面…可能已经漂着那些害人的小虫子!只有用最烈的火,烧开,滚烫,才能彻底杀死它们!” 同时,他强烈建议,立刻在远离日常取水点、并且必须是在部落聚居地和已知排泄区域更上游的地方,重新慎重地划定一个专门的、被视为“洁净”的取水区,并派人看守,防止任何污染。
第三,强制性的卫生习惯。他要求部落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负责照顾病人、处理呕吐物和排泄物、准备食物的人,在完成这些事务后,必须立刻到流动的河水边(最好是在新的洁净取水点下游),用大量的流水和他在附近发现的、叶片表面粗糙且含有天然皂苷的皂角树叶,反复、用力地搓洗双手,直到皮肤感觉发涩为止。
他甚至亲自动手,在部落聚居地边缘,选择了一处远离居住茅屋、火堆和水源的下风向空地,指挥几个症状较轻的族人,挖掘了几个足够深的土坑,明确指定这些深坑,并且只能是这些深坑,作为整个部落临时集中排泄的场所,严厉禁止任何人再在部落内部或靠近水源的地方随意便溺。
并且,他要求每次使用后,都必须用挖出的干燥泥土或草木灰,及时、严密地覆盖住排泄物。
“所有的脏东西,…呕吐的,拉肚子的,都必须…深深地埋进土里!”他用力踩了踩新挖的土坑边缘,“埋起来,那些小虫子…就被关住了,飞不出来,也跑不到水里去!”
这些前所未闻、细致甚至显得繁琐苛刻的措施, 投入每一条都猛烈地冲击着部落沿袭了不知多少代、早已融入血脉骨髓的生活习惯和认知体系。
将痛苦挣扎的亲人隔离出去,在一些固守传统的老人看来,这无异于最残忍的抛弃,是对亲情的背叛,会令祖先的灵魂震怒;
要求所有人,包括健康的壮劳力,都必须费力地收集柴火,将水烧开再等待冷却饮用,这在他们看来既麻烦又浪费宝贵的燃料和时间,简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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