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内无岁月。
但对于外界而言,那盏悬浮在时间守护者掌心的青铜古灯,灯芯上苍白色的火焰,正以一息一寸的速度,稳定地向下燃烧。
半个时辰,已过。
林枫盘坐在纪元坟场中央,周身萦绕的灰白色葬灭之气,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 “沸腾的凝固” 状态。气息翻滚如岩浆,却死寂无声,连光线靠近都会被那股极致的“静”所吞噬。
他的肉身,正在经历一场从根源上的撕裂与重组。
皮肤表面的棺木纹理,不再是浮于表面的烙印,而是如同树木的年轮,一层层向内生长。每一次心跳,纹理就向内侵蚀一分,替换掉原本的血肉纤维,将其转化为一种介于木质、石材与不朽金属之间的奇异物质。
骨骼的转化更为彻底。那九节纪元脊椎,此刻第一节的混沌碎片已彻底融化,暗金色的混沌魔纹如同活物,顺着骨髓腔向上蔓延,与第二节的万灵残魂、第三至第九节的纪元葬器投影激烈交锋。他的骨骼内部,回荡着九个纪元残留意志的咆哮与哀嚎,仿佛有亿万场跨越时光的战争在他一副骨架内同时上演。
最关键的,是体内。
永恒葬棺深处,那口混沌色的“棺中棺”虚影,已经与那缕混沌母气完成了初步融合。母气不再暴烈,而是温顺地蜷缩在棺中棺内部,像一条沉睡的初生之龙,每一次呼吸吞吐,都喷涌出丝丝缕缕的 “混沌葬火” 。
这火焰呈灰蒙蒙的混沌色,火苗核心却有一点纯白。它焚烧的不是物质,而是规则本身。棺中棺周围的虚空,在火焰的灼烧下,不断诞生又湮灭着微型的“世界泡”——那是规则被焚毁后,混沌重临,又自发尝试组织新秩序的异象。
亿万被镇压的“棺卵”,悬浮在葬灭星河中,围绕着棺中棺缓缓旋转。它们不再是胚胎,而是被彻底剥夺了活性与未来可能性的 “棺材” 。此刻,这些棺卵正一颗接一颗地……自行破裂。
“咔嚓…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只在林枫的识海深处响起。
每一颗棺卵破裂,内部并未涌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缕最精纯的、不含任何属性的“世界本源尘埃”,飘向中央的棺中棺,融入那缕混沌母气之中。
每融入一缕尘埃,棺中棺就凝实一分,林枫与永恒葬棺的联系就深一分,他对“葬灭”的理解,就向更古老的“混沌归墟”靠近一步。
这是献祭。
献祭体内亿万世界的可能性,换取唯一核心的终极诞生。
外界。
时间守护者持灯而立,苍老的面容在灯影下明暗不定。他的目光并未完全停留在林枫身上,反而时不时瞥向星空深处那片正在持续扩大的秘境裂缝,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净棺者闭目盘坐,头顶葬莲缓缓旋转,五道亮起的符文稳定地散发着净化之力,将他周身三尺之地化为绝对的“无”。但他并非全然放松——其青袍袖口内,一点微不可查的灰白色光芒时隐时现,那是第七道葬莲符文正在被默默温养。他在为时辰结束后的雷霆一击做准备,且目标未必仅仅是林枫。
血莲娘娘最为焦躁。她被万魂幡魂海与幡灵玩偶锁定,不敢妄动,但眼中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她死死盯着林枫,又渴望地望向秘境裂缝,更警惕地防备着净棺者和时间守护者。她身上那件几乎透明的纱衣无风自动,隐约露出更多雪白肌肤,一股甜腻到令人神魂发软的魅惑血气悄然弥漫,试图悄然侵蚀在场其他强者的心神防线。这是她无声的反击与试探。
暗处,那团属于天外天使者的阴影,蠕动得更加频繁了。阴影中传出极细微的、仿佛无数细沙摩擦的密语声,似乎在向遥远的本体传递着此地的实时情报。
“还有……两刻。”
时间守护者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的目光扫过净棺者和阴影所在,意有所指。
净棺者眼皮微动,未作回应。
阴影的蠕动则停滞了一瞬。
变故,往往在最压抑的时刻爆发。
“桀桀桀……混沌母气的气息……真是令老魔怀念啊……”
一声沙哑、油滑,仿佛常年吞食腐肉摩擦喉咙发出的怪笑,陡然从另一个方向的星空传来。
那声音初听遥远,但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一道庞大到难以形容的阴影,已经投射到了战场边缘。
来者并非人形。
那是一头……山岳般大小的癞蛤蟆。
它通体呈现一种腐烂脏腑的暗紫色,皮肤表面布满流着腥臭脓液的肉瘤,每一个肉瘤上都镶嵌着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人脸的眼珠还在转动。它仅有三足,每一足都如天柱,脚蹼间粘着破碎的星辰残骸。最骇人的是它的嘴巴,几乎裂开到腹部,口中没有舌头,只有一条不断滴落腐蚀星河的酸液的、长满倒刺的肉鞭在无意识地甩动。
蛤蟆头顶,坐着一个侏儒。
侏儒身高不过三尺,却穿着极其夸张的七彩锦袍,头戴一顶比他脑袋大三倍的白骨冠冕,冠冕上串着九颗光芒熠熠的星辰核心。他面容丑陋,尖嘴猴腮,一双绿豆小眼里闪烁着贪婪、残忍与狡猾混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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