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昭昭,则要“厌诗书”,“不通文墨”,“性娇憨”,“好丝竹”。
顾玄夜请来了玄京最好的琴师和舞姬,教导她学习箜篌和最新的舞蹈。
她学得极快,指尖流淌出的乐曲,不再是江浸月喜欢的清雅古琴曲,而是缠绵悱恻、撩人心弦的靡靡之音;
她的舞姿,也不再是倾城那种带着孤高意味的惊鸿舞,而是柔媚入骨、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的胡旋、绿腰。
她需要练习一种全新的、略显稚拙的笔迹,写出的字要圆润无力,如同初学字的孩童。
曾经熟读的兵法权谋、诗词歌赋,必须深深埋藏,对外表现出的,只能是对衣料、首饰、玩乐之事的“精通”和“热衷”。
说话的语气、用词、甚至笑声都必须改变。
江浸月习惯言简意赅,声音清越;而沈昭昭说话要带着娇软的尾音,喜欢用夸张的语气词,笑声要清脆如同银铃,毫无顾忌。
最难的,是眼神和微表情的控制。
江浸月习惯隐藏情绪,眼神多是沉静或锐利;而沈昭昭的眼神要清澈见底,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好奇时瞪大眼睛,委屈时眼圈微红,高兴时眉飞色舞……所有的情绪,都要直接而鲜明地写在脸上。
严苛的测试与融入:顾玄夜不会只听信她表面的改变。他安排了数轮严苛的测试。
有时,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练习的院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许久,突然问起“倾城”当年在醉仙楼应对某位权贵的细节,观察她最本能的反应。
沈昭昭总是能迅速眨着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用娇憨的语气茫然地回答:“殿下在说什么呀?什么醉仙楼?倾城是谁呀?” 她的表情无懈可击,仿佛那些过往真的与她毫无瓜葛。
他甚至安排了几个并不知情的、性格各异的“侍女”和“嬷嬷”到她身边,模拟沈府复杂的人际关系。
沈昭昭需要应对“主母”的审视,“姨娘”的酸话,“姐妹”的攀比。
她将商贾之女那种在金银堆里养出的、略带炫耀式的天真,以及被娇纵出的、不容冒犯的小脾气,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会因为得到一件新衣而欢喜雀跃,也会因为“姨娘”一句暗讽而立刻拉下脸,娇声斥责,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
日子在日复一日的打磨、煎熬、伪装与测试中流逝。
当顾玄夜再次站在密室中,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石榴红遍地织金裙,梳着双环望仙髻,簪着硕大南珠钗,正兴致勃勃摆弄着一架精致箜篌的明媚少女时,他知道,那个清冷孤傲的江浸月,那个才情卓绝的倾城,已经被他亲手,从里到外,彻底地杀死了。
眼前的,是从血肉到灵魂都重塑过的,只为那个终极任务而生的——沈昭昭。
沈昭昭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嫣然一笑,眼尾的朱砂痣灼灼生辉,声音娇脆如同出谷黄莺:“殿下,您听我新学的曲子可好?”
顾玄夜凝视着她,目光深沉难辨。他缓缓点头,声音听不出喜怒:“很好。”
窗外的夕阳,将最后一点余晖投射进来,为这间充斥着阴谋与重塑的密室,涂上了一层虚幻而温暖的金色。
而在这温暖之下,是已然成型,即将被投入风暴中心的,最完美的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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