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的右脚往前滑了半寸。
刀鞘前倾,抵在碎石上。
刘撼山的铜戒还对着他咽喉,小孔闪着冷光。
他知道那里面有针,也知道只能用一次。
但他没动。
风从山谷吹过来,带着干土和铁锈的味道。
他的左手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每一滴都砸在石头上,声音很轻,但能听见。
刘撼山冷笑了一声。
“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敢碰刀?”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杜守拙动了。
不是拔刀,是听息。
他记起陈默尘说过的话:人一开口,气就散。
笑时气下沉,怒时气上冲,惊时气乱走。
此刻刘撼山刚说完话,胸口往下沉了一瞬。
就是现在。
他右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往前扑。
左腿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湿痕。
右手如钩,直抓刀柄。
刘撼山反应极快,右拳立刻轰出。
拳风压向背心,距离只剩两寸。
可杜守拙已经抓住了刀。
灰鞘铁刀被抽出一半,刃口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借着抽刀的力道旋身横扫,刀未出尽,已逼退拳势。
刘撼山收拳后跳一步。
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
杜守拙单膝跪地,刀插进土里撑住身体。
他没站起来,也没松手。
右手五指死死扣住刀柄,指节发白。
左臂的毒已经蔓延到肩膀。
肌肉僵硬,像被铁链缠住。
他抬不起左手,也使不上劲。
但他有右手就够了。
刘撼山盯着他,声音低下来:“你想为她报仇?”
“她已经被我关了十年。”
“你救不了她。”
“你现在倒下,还能少受点罪。”
杜守拙没说话。
他把刀从土里拔出来,双手握柄,只用右手发力。
刀尖指向刘撼山胸口。
刘撼山眯起眼:“你还真敢拔刀。”
杜守拙往前踏了一步。
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
第二步,刀随人进。
第三步,刀锋斜扬。
刘撼山终于出手。
右拳直击面门,带起一阵风。
杜守拙不躲。
他在等。
拳快到眼前时,他突然低头,肩撞地面,整个人滚向左侧。
刀顺势横切,贴着地面扫出。
碎石飞溅,尘土冲天。
一部分扑向刘撼山脸,另一部分遮住视线。
刘撼山本能闭眼后退。
就在这一瞬,杜守拙低吼一声:
“清漪——!”
这声音不是喊给刘撼山听的。
是喊给十年前那个在柴房里绣蝴蝶的人听的。
是喊给三年前在山道上留下铜扣的人听的。
是喊给昨天还在昏迷中叫他“哥”的人听的。
他吼完这一声,人已冲进烟尘。
刀势突变,不再大开大合。
而是从小角度回撩,刀刃向上,直取肋下。
那里是旧伤位置。
是他追踪三年才查到的秘密。
刘撼山仓促格挡,用手臂硬接。
刀锋划过皮肉,发出撕布一样的声音。
他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低头看伤口,血已经渗了出来。
杜守拙站在原地,刀尖斜指地面。
血顺着刃口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他额头的疤开始发红。
不是因为充血,是因为呼吸越来越重。
每一次吸气,胸膛都鼓得像要炸开。
刘撼山抬起右手,铜戒对准他。
小孔正对着咽喉。
杜守拙看着那枚戒指。
他知道里面有毒针。
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再浪费机会。
但他不怕。
他往前迈了一步。
脚踩碎了一块干泥。
刘撼山没动。
他知道这一刀不一样了。
不是为了杀人。
是为了救人。
杜守拙又迈一步。
刀没举高,也没收回。
就这么低低地指着前方。
三步距离,只剩一步。
刘撼山右肩抖了一下。
旧伤影响动作,他感觉到了。
但他不能退。
杜守拙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犹豫,是在等心跳跟上。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你关了她十年。”
“今天。”
他抬起左手,抹去脸上的血。
“我带你下去。”
刘撼山怒吼一声,扑了上来。
右拳全力轰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杜守拙侧身避让,刀交左手,反手撩斩。
这一招他练过上千次。
每次都在想,什么时候能真正用出来。
刀锋擦过刘撼山手臂,割开绸缎。
血立刻涌了出来。
刘撼山踉跄后退,右手铜戒突然弹出一点寒光。
毒针射出,直奔咽喉。
杜守拙头一偏,针扎进颈侧肌肉。
他皱了一下眉,但没有停。
他知道这针只能用一次。
现在它已经出来了。
他扔掉刀鞘,单手持刀,再次逼近。
每走一步,血就从两个伤口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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