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盒里的铜钱又晃了一下。
杜守拙的手指还搭在刀柄上,阳光移到地图边缘,照出纸面一道折痕。他刚把“不死不弃”四个字写进袖袋的方案末尾,院门发出轻微响动。
不是风。
门栓被从外拨开,动作很轻,但足够清晰。
他没抬头,左手慢慢将图纸往袖中推,右手五指贴住刀鞘末端。脚步声停在门外三步处,没有再近。
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灰布裙,发用粗绳绑着,脸上有尘土和一道浅刮痕。她没带兵器,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关节泛红,像是刚脱了手套。
她开口:“你在找杜清漪。”
杜守拙没应声。
她继续说:“她在西郊云栈驿,二楼东厢房。窗上有铁条,门由两人守,两个时辰换一次岗。”
他的拇指顶起刀镡半寸。
女人不退后,也不靠近:“驿后墙有排水沟,宽一尺二寸,可容一人爬行。但夜里会有狗,三只,轮流巡。前门每日午时有送菜车进来,是唯一机会。”
杜守拙盯着她。
她报出的时间、人数、路线,与他推演的哨岗间隙完全吻合。但他列出的三个目标里,没有这个地点。
云栈驿是官道旁的驿站,人来人往,明面上归县衙管,实际早被黑风帮渗透。他曾路过两次,因太显眼,直接排除。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她?”他问。
“我知道你画了三张图。”女人说,“断崖谷一条路,野柳村一条,南渠磨坊一条。你准备用铜钱敲窗,节奏是三短一长。你要递的纸条上,只写了一个字——伞。”
杜守拙的手指收紧。
这些事,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她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块碎布,放在门槛上,转身就走。
布角掀开的一瞬,他看见里面包着一根头发。
黑色,微卷,发根略浅。
是他姐姐小时候的样子。
女人走出巷口,身影被墙角切掉一半,然后消失。
杜守拙没追。
他等了一炷香时间,确认周围再无动静,才弯腰捡起那块布。布是粗麻的,洗过多次,边角磨损。头发用细线缠着,长度七寸,与他记忆中的尺寸一致。
他把布放回桌上,打开炭笔盒。
铜钱还在。
他拿起炭笔,在新纸上写下“云栈驿”三个字。
笔尖用力,纸背透出墨痕。
他开始画。
先标位置:西郊,距县城四里,靠官道,背靠荒坡。占地不大,主屋两层,东厢独立开门,通后院。前后各一门,前门大,后门小,夜间上锁。
他回忆自己上次经过的情景:送菜车是木轮板车,由两名脚夫推入,守卫会掀开盖布检查食材。车上常有白菜、萝卜、米袋。
他记下时间:午时初刻进城,一刻钟后抵达驿站,进出耗时约二十分钟。
这是唯一的混入窗口。
他重新梳理守卫配置。
原计划中,北岭哨岗每两个时辰换防,中间有七分钟空档。而孙巧言说云栈驿也是两个时辰轮班,说明刘撼山在多个据点使用同一套制度。
这增加了可信度。
但他不能只凭一根头发就改计划。
他翻出旧账册,找出三天前踩点时记下的细节:云栈驿外墙高丈一,墙头无刺,但四角有了望台。前院铺青石,利于巡查。后院堆杂物,排水沟出口在东南角,靠近马厩。
他原本认为此处太过暴露,不适合救人。
但现在,对方既然敢把人关在这里,反而可能正是利用了“显眼即安全”的心理盲区。
他放下笔,取出飞镖。
三枚都已检查过,羽毛齐整,镖头无锈。
他把它们重新插回腰带暗槽。
匕首拔出半寸,刃口干净,推回。
他看向桌上的两张图。
一张是他亲手画的,断崖谷、野柳村、南渠磨坊三点连线,路径清晰,标记密布。
另一张是空白的。
他在上面画下云栈驿的轮廓。
东厢房标红。
排水沟画虚线。
送菜车路线用斜线连接前门与厨房。
他盯着这张新图,手指在“东厢”二字上停留。
如果姐姐真在那里,她能听见敲击声吗?
窗有铁栏,墙体厚实,普通敲击传不进去。
但他可以用石子投击玻璃。老式窗纸易破,声音清脆。只要节奏对,她就会懂。
他试了试手势:藏身沟底,探手出墙,弹射。
距离约八尺,角度偏低,需俯身。
可行。
他继续写补充项:
- 狗的活动规律?未知
- 守卫交接是否清点囚犯?未知
- 姐姐身体状况?能否行走?未知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他想起孙巧言最后说的话:“三日后酉时末,送菜车必至。错过,她会被转移。”
酉时末是日落前一刻。
送菜车却是午时进站。
时间对不上。
除非——
“送菜车”只是代号。
或者,三日后会有特殊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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