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侯府各处陆续熄了灯火，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听雪轩的书房内，还亮着一盏孤灯。
叶凌薇坐在灯下，面前摊开着老太君交给她的那本人脉关系谱。她的指尖在一个个名字上缓缓划过，目光沉静如深潭。北境兄长的消息如同巨石压在心头，但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自乱阵脚。京城这边，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小姐，”小菊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奴婢有发现！”
“进来。”叶凌薇立刻道。
小菊闪身进来，小心地关好门，快步走到书案前，压低声音：“小姐，您猜得没错！锦兰院那个叫秋纹的二等丫鬟，果然有问题！她今天傍晚借口去大厨房取点心，又在后园假山附近晃悠，奴婢悄悄跟着，发现她趁人不注意，往假山一个石缝里塞了个小东西！”
叶凌薇眸光一凛：“东西呢？”
“奴婢等她走远了，才敢去拿。”小菊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卷，递给叶凌薇，“就是这个！”
叶凌薇接过，入手微沉。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小截空心的芦苇杆，两头用蜡封着。她捏碎一端的蜡封，从里面倒出一个卷得极细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陌生：“事已知，静待时机。京中近日有变，勿妄动。所需之物，不日送达。”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内容隐晦，但“京中近日有变”几个字，却让叶凌薇心头一跳！这与林瑾瑜信中提到的“多股不明势力在打探侯府”对上了！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想给锦兰院递消息，甚至……输送东西。”叶凌薇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看着它化为灰烬，“‘所需之物’？会是什么？银钱？还是……更危险的东西？”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把那个秋纹抓起来审问？”小菊跃跃欲试。
“不，”叶凌薇摇头，“抓一个秋纹容易，但会打草惊蛇。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这‘所需之物’到底是什么，又是通过什么渠道‘送达’。”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小菊，你继续盯着秋纹，但更要留意府中所有与外界的接触点，尤其是负责采买、门房、以及夜间值守的人。有任何异常，哪怕再细微，也要立刻报我。”
“是，小姐！”小菊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叶凌薇独自对着烛火，陷入沉思。对方如此隐秘地传递消息，说明他们在侯府内部确实还有眼线，而且行事非常谨慎。这条线，必须牢牢抓住。
但仅仅依靠内宅的线索还不够。她需要知道，这“京中近日有变”具体指的是什么？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本人脉关系谱上。上面记录着与侯府交好或有往来的各府信息，其中不乏一些消息灵通之辈。
她的指尖在一个名字上停住——程府，程夫人。
程夫人的父亲是当朝太傅，之前曾出手相助，暂缓了爵位继承的议论。程家地位清贵，消息渠道广泛，且与侯府有旧，或许是合适的打听对象。
只是，该如何开口？直接询问“京中近日有何变故”未免太过突兀，也容易引人怀疑。
叶凌薇沉吟良久，心中有了计较。
次日，她以感谢程夫人之前相助为由，备了一份不算贵重却颇费心思的礼物——几本难得的古籍抄本和一匣子上等安神香，带着春儿去了程府。
程夫人见到她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好孩子，听说你如今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能干。”程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你祖母身子可好？”
“劳伯母挂心，祖母一切都好，还时常念叨您呢。”叶凌薇笑着应答，语气温婉，“上次多亏伯母和太傅大人出手相助，凌薇一直铭记于心。今日特意备了些薄礼，聊表谢意，还望伯母不要嫌弃。”
“你这孩子，太见外了。”程夫人拍拍她的手，让人收下礼物，又道，“如今你掌了家，想必也辛苦。若有难处，尽管来跟我说。”
叶凌薇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多谢伯母关怀。府中事务倒还应付得来，只是……近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哦？为何？”程夫人关切地问。
“许是凌薇多心了，”叶凌薇蹙着眉，声音压低了些，“总觉得府外似乎有些……不太平静。好像有不少生面孔在附近徘徊，下人们也偶有议论，说京城里似乎有什么风声……伯母您见识广，不知是否听闻了什么？也好让凌薇心里有个底，免得应对不当，失了侯府体面。”
她这话说得极其巧妙，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担忧家宅安宁、怕行事出错的晚辈位置上，既不显得刻意打探，又充分表达了担忧。
程夫人闻言，神色也郑重了几分。她沉吟了一下，挥退了左右侍立的丫鬟，这才低声道：“你既问起，伯母也不瞒你。京城近日，确实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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