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城墙方向,隐约能瞧见人影攒动,搬运物资的牛车碾过冻土,留下深深的车辙。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热闹与期盼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复杂的忧虑,纷纷缓缓点头,默认了这番说辞。
茶馆里的氛围,也随之沉了下来,只剩窗外的寒风偶尔卷着枯叶掠过,发出轻轻的声响。
茶馆内的喧嚣渐渐沉了些,先前那名提及木薯的汉子望着窗外兵士匆匆的身影,眉头紧锁片刻,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恳切又坚定,一字一句落在众人耳畔:“依我看,这大华根本不是什么来犯之师,分明是为咱们天下百姓谋福祉的新朝廷!他们在南境早已站稳脚跟,有良田可种、有屋舍可居,日子安稳富足,本可安享太平,何苦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从南境赶来这西境之地?”
“说到底,不过是瞧见咱们在水深火热里煎熬,想解救咱们脱离苦海罢了。”
“他们本有更好的生活可享,没必要拿自家性命来拼,更没必要无故兴兵,图的从来都是让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他这番话戳中了众人的心声,周遭顿时静了下来,有人默默点头,眼底泛起几分动容。
先前接话提及表亲家书的人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想起过往种种苦楚,声音里添了几分哽咽,却愈发铿锵: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你们好好想想,咱们在大商治下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收成刚下来,官府的苛捐杂税就跟着来了,田税、人头税、兵役税,还有各种名目繁杂的摊派,一波接一波压得人喘不过气。”
“辛苦攒下的一点粮食,大半都要上交,剩下的不够糊口,只能掺着糠麸野菜度日,稍有拖欠,便是棍棒相加,甚至抄家流放,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
“如今大华大军将至,本是咱们摆脱苦难的机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郡守为了一己私利,拖着全城百姓陪葬。”
“我觉得咱们该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不如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屋内众人,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认同与急切,便缓缓抬手,掌心朝下轻轻招了招,眼底藏着几分隐秘的笃定,示意众人再凑近些。
围坐的人立刻心领神会,纷纷俯身向前,将身子凑得极近,脑袋紧紧挨着脑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漏听半分话语,茶馆角落只余下细碎的气流声,裹着未散的茶香,藏起了这场关乎全城命运的隐秘谋划。
这样的场面,并非只在这家茶馆上演。
泰城的街巷里,低矮的民房内,僻静的巷弄拐角,甚至是城郊的田埂边,处处都有百姓三五成群地聚集。
有人低声诉说着大商统治下的苦难,字字泣血。
有人细数着大华在南境的仁政,满眼向往。
更有人悄悄商议着要做些什么,既不愿屈从郡守的顽抗,更想为大华大军扫清障碍,早日迎来太平日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褪去了往日的麻木与怯懦,多了几分清醒与坚定,窃窃私语汇聚成一股隐秘的暗流,在泰城的每一寸土地下悄然涌动,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冲破束缚,席卷全城。
暮色渐渐沉了下来,夕阳的余晖褪去最后一抹暖意,寒风裹挟着夜色漫过街巷,泰城渐渐陷入静谧,唯有城墙上的火把燃起点点火光,映得夜空泛着几分暗沉。一处偏僻的民房内,门窗早已紧紧闭合,窗缝也用棉布仔细塞严,屋内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橘黄色的光晕勉强照亮不大的空间。
白日里在茶馆议事的四人正围站在屋中央,动作利落地摊开随身的包袱,褪去了身上那件沾满尘土、不起眼的百姓布衣,露出了内里藏着的衣物。
那是一身深青色的劲装,衣料厚实坚韧,胸前绣着简洁却威严的纹路,腰间缀着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南镇抚司”四个遒劲的大字,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四人整理着衣摆,先前脸上的百姓模样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锐利的神色,眼底藏着几分果决与肃穆,周身透着常年历练的英气,与白日里茶馆中朴实的布衣百姓判若两人。
其中一人抬手将玄铁令牌攥在掌心,指尖微微用力,沉声道:“城内民心已聚,郡守顽抗之意已显,明日便是关键,各司其职,切勿出错。”
其余三人微微颔首,目光坚定,静静等候着夜色更深时的行动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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