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那双深陷在颧骨下的黄浊眼珠,恶狠狠地剜向突然出现在战场侧翼的大华教援军——旗帜上“大华”二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喉头咕噜一声,吐掉了嘴里叼着的半截枯草,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这群南蛮子本就不是来打硬仗的,出发前狼首在帐中拍着他的肩膀,酒气喷在他脸上:“大商的狗兵都调去回皇城为了皇位人死磕了,南边空得很!你带些弟兄,去那些村寨里转转,粮食、布匹、还有那些细皮嫩肉的大商男女,能抢多少抢多少!”
他当时拍着胸脯应下,只带了五千精壮——说是精壮,手里的家伙什却实在拿不出手,多半是硬木削的长矛,顶端勉强嵌着块锈铁,盾牌是老树皮拼的,风一吹都晃悠悠,也就少数头木能配上把青铜短刀,还是祖传的旧物。
可谁能想到,刚摸到这大连子村外,还没等踹开寨门,就撞上了这么一伙“硬茬”。
原本以为是些散兵游勇,结果一交手才知道,这群人刀快马壮,打法还狠辣得很。
眼下弟兄们已经折损了小几十,粮食没抢到一粒,奴隶没抓着一个,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狼首那暴躁的性子,怕是真能把他的皮扒下来,蒙在帐篷柱子上当摆设。
“不能拖!”他低吼一声,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身边小校的背上,“要么把这群杂碎砍了,要么就撤!但撤之前,得捞点本!”
他扫了眼己方阵脚——虽然后撤时有些慌乱,但毕竟人多,只要稳住阵形,未必不能拼一把。
日光越来越毒,晒得他裸露的臂膀发烫,可他心里更急,再耗下去,保不齐大商的人真从哪儿冒出来,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另一边,洛阳顶着大太阳,站在一处较高处,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水,汗水混着脸上的尘土,在颊边划出两道深色的痕迹。
七八月的南境,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热气,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闷。
他们这群人,大多是北方汉子,本就耐不住这热浪,再加上连续十几天日夜兼程地赶路,人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疲惫——有人的草鞋磨穿了底,露出渗血的脚后跟。
有人的铠甲被汗水浸得发潮,贴在身上沉甸甸的了。
就连最年轻的教众,眼神里都透着几分倦意。
“再撑一会儿”,洛阳在心里对自己说,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蛮族阵形——五千人,虽武器简陋,但个个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常年在山林里狩猎的好手,耐力和爆发力都不容小觑。
先前教众们是凭着一股对蛮族残暴行径的怒火在支撑。
沿途看到的村寨,要么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要么就是满地的尸体,老人、孩子、妇女,无一幸免。
那股子仇恨像火一样烧在每个人心里,才让他们在疲惫中迸发出战斗力。
可怒火终究会被疲惫耗尽,洛阳很清楚,眼下他们前军折损过半,侧翼和中军虽及时赶到,但也是强弩之末。
要是不能速战速决,等蛮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或者己方体力彻底透支,一旦阵脚松动,就是兵败如山倒的下场——到时候,不仅救不了这大连子村,怕是连他们自己,都要埋骨在这南方的热土里。
“必须快。”洛阳沉声道,转头对身边的旗手递了个眼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蛮族首领也猛地抬起手,对着己方的旗语兵吼了句什么。
战场上,两道旗帜同时动了。
洛阳这边,旗手将“大华”大旗猛地向下一压,随即快速向左挥舞——那是“中军压上,侧翼迂回”的信号。
中军的两千教众轰然应诺,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手中的长刀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阿二带领的侧翼兵卒则悄悄向蛮族阵形的左右两侧移动,脚步放得沉稳无比,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猛兽。
殷副教主在高地上看得清楚,抬手对弓弩手们做了个“准备”的手势,一千二百张弓同时拉满,箭矢对准了蛮族阵形的前排。
而蛮族那边,兽皮大旗高高竖起,随即猛地向前一指——那是“全力防御,稳住阵型”的指令。
风似乎停了,空气里只剩下双方沉重的脚步声、呐喊声,还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日光更毒了,晒得地面发烫,可无论是洛阳,还是蛮族首领,都死死盯着对方的阵形,眼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速战速决!
战场之上,攻守之势已悄然划定,南蛮子被大华教与大连子村寨夹在中间,前有玄甲利刃,后有村寨壁垒,如困兽般陷入两面夹击之境。
蛮族首领面色沉如水,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啸,残存的四千余蛮兵立刻弃了对村寨的攻势,潮水般向后收缩。
不过片刻,一道粗粝的人墙便在旷野上立了起来。
这防御阵型算不上严丝合缝——前排的皮盾高矮不一,有的是老树皮拼接,边缘还挂着风干的苔藓。
有的是兽皮蒙着硬木,沾着暗红的血渍,风一吹便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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