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衙门口的石狮头顶时,几个灰头土脸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了回来府衙门前。
领头的原是鲷城旧衙的差役,此刻官帽歪在一边,嘴角肿得老高,颧骨上一道青紫色的瘀痕,见了洛阳,腿一软就想跪,却被膝盖上的伤牵扯得倒抽冷气,只能佝偻着身子颤声道:
“洛先生……是我们没用……叫不动那朱老爷……”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殷副教主从后堂快步出来,换回了女装的衣服下摆扫过石阶,眉头拧得像团浸了水的麻线:“人呢?朱家的人呢?你们去了半个时辰,就只带回这话?”
她目光扫过几人狼狈的模样,语气更急,“他说什么?为何不肯来?”
洛阳惊讶看着换了女装的殷副教主,她这气势总感觉再哪里见过,不过又想不起来。
那差役被问得一哆嗦,也是被殷副教主的气势震慑到,嘴唇嗫嚅着,眼神瞟向周围——此刻府衙前的空地上还围着些百姓,有先前看老张头敲鼓的,也有听闻动静凑来的,三三两两地站着,目光都落在这几个带伤的差役身上。
他喉结滚了滚,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只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洛阳止住殷副教主的质问看向那衙役:“说吧。”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没法回避的沉稳,“他原话是什么,你照实说就好。不用添,也不用减。”
差役咬了咬下唇,终于狠下心,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在场的人听清:“他……他说我们大华教……”
话到嘴边又顿了顿,偷眼瞥了瞥洛阳的神色,见他只是平静地望着自己,才硬着头皮续道,“他说我们大华教就是一帮泥腿子,是……是贼寇而已!”
这话一出,周围百姓里顿时起了阵骚动。
有人倒吸凉气,有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还有人飞快地瞥了眼洛阳和殷副教主,眼里藏着几分紧张。
那差役不敢停,语速更快了些:“他还说,朱家是鲷城百年的豪门大族,先祖出过翰林,如今京里又有亲戚在吏部当差,尊贵得很!说我们这些人,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还说……说等我们大华教真能在这鲷城站稳脚跟,有了自己的地盘再说吧!我们跟他理论,说洛先生您在府衙等着,他竟让府里的护卫……”
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胳膊上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那些人二话不说就动手,拳头跟石头似的,我们根本架不住……这脸上、身上的伤,都是他们打的。”
洛阳这才仔细看向几人——除了领头的差役,跟去的两个小吏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捂着肚子,走路时身子歪得像株被风刮斜的芦苇。
另一个胳膊上缠着块脏兮兮的布,血正从布里往外渗,把浅色的衣料染出一片暗沉的红。
他指尖在廊柱上轻轻敲了敲,没说话,眼神却沉了下去。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我就说吧,朱家哪是那么好惹的。”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妇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前儿我去城东买盐,就听盐铺的伙计说,朱老爷昨儿还在府里摆宴,请了各种乡绅商喝酒呢。
历任知府来了鲷城,头一件事就是去朱府拜会,哪敢像洛先生这样传他来问话?”
旁边个戴草帽的汉子接了话,声音压得低低的:“何止是知府客气?朱家那宅子,你们见过没?就是鲷城最好的地,墙修得比城墙还高,上面插着铁蒺藜,大门是整块的楠木做的,包着铜皮,寻常人靠近百步,就有护卫出来盘问。”
他往朱府的方向瞥了眼,眼里带着惧意,“更别说他府里那近千号护卫了——听说都是从各地找来的亡命徒,有会轻功的,有能开硬弓的,还有些是从军中逃出来的老兵,手里有真功夫。”
“去年有个走江湖的武师不服气,去朱府门口挑衅,没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人抬着扔了出来,腿都断了两条。”
“旁人都说,就这护卫队,随便挑出个来,在军中都能当个百夫长,厉害些的,当个偏将都够格。”
“可不是嘛。”又有人插了嘴,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
“大华教刚来鲷城没几天,就想动朱家?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朱老爷说他们是泥腿子,虽难听,可也是实话——没地盘没根基,怎么跟人家斗?”
这些话像风似的飘进大华教教众耳朵里,也飘进了洛阳耳朵里,他却没动怒,只转头对殷副教主道:“看来,这朱家是铁了心要跟我们较较劲了。”
殷副教主美目嗔怒,握着拳头骂道:“狂妄!不过是仗着祖上的荫庇和京里那点关系,竟敢如此欺辱我大华教!不行,我这就带教众去闯朱府,把他绑来见你!”
“急什么。”洛阳抬手按住她,目光扫过周围百姓或担忧或看热闹的脸,缓缓道,“他说我们是泥腿子,不配跟他说话。
那我们就让他看看,泥腿子能不能掀了他这豪门大族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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