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
测验结束，卷子被收走。教室里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沈墨卿合上他的笔记本，动作间，一张草稿纸从桌沿飘落，正好掉在温眠的脚边。
她弯腰捡起。
依旧是那张写满了“崩溃”公式的纸。但在纸张最下方的空白处，除了那团墨迹，她注意到了一行更小的，几乎被忽略的笔迹，是用极轻的力道写下的，不像其他部分那样用力——
“SOS… in the metric of mind.” （求救……在思维的度量里。）
温眠的手指在那行字上停顿了一瞬，指尖能感受到纸张上轻微的凹痕。然后，她平静地将纸张递还回去。
“你的。”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转校生特有的、恰到好处的疏离。
沈墨卿终于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是极为纯正的黑色，像是毫无星月的夜空，深不见底，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的样子。那目光里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温度，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的锐利，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他实验台上的异常数据。
他没有立刻去接，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递过来的那张纸上，尤其是在她指尖刚刚触碰过的、写着那行小字的地方，停留了零点几秒。
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他这一瞥而骤然降温，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几个一直在偷偷关注这边的同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压力累积到让人不适的临界点时，他伸出了手。冷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接过纸张的瞬间，指尖无可避免地擦过了温眠的指腹。
冰凉的触感，像碰到了一块寒玉。
他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那张纸上，不再看她。整个过程，没有说一个字。
但温眠坐回座位时，左手轻轻握住了右手刚才被他触碰到的手指，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像是深海鱼浮光掠影的一闪。
不是恐惧，不是厌恶。
那更像是一种……确认。
确认猎物，终于对投下的诱饵，产生了最微小的、近乎于无的好奇。
窗外的阳光移动了几分，将两人的影子在课桌下拉长，短暂地交叠了一瞬，又迅速分开。
沈墨卿重新望向窗外，侧脸冷硬。
温眠翻开她的物理书，目光落在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上，指尖却无意识地在那个冰冷的公式旁，轻轻画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的、与相对论毫无关系的拓扑图形。
图形的核心，是两个彼此缠绕、无法分离的奇点。
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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