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子时。
乱石城南区的黑风巷,比城中任何一处墓地都要寂静。巷子狭长,两侧是高耸的院墙,月光被阻隔在外,只有几缕惨白的光线从巷口透入,勉强勾勒出地面湿滑的青石板。
一个身影背着一口沉重的箱子,踉踉跄跄地跑进巷道。他身形酷似沈独步,动作间却充满了惊慌与狼狈,正是夜隼伪装的诱饵。
巷中,死寂无声,杀机却早已如同蛛网般密布。
突然,几缕若有若无的青烟从两侧墙头飘落,无色无味,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巷道中的阴冷空气里。
蚀魂香。
赤骨教秘制的阴毒之物,能于无形中侵蚀修士神魂。
“噗通”一声,那奔逃的身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几步后重重栽倒在地,背上的箱子也滚落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数道黑影如夜枭般从墙头落下,正是玄水坞的“夜枭队”。为首的队长发出一声狞笑,缓步上前,举起了手中的淬毒短刃。
就在此时,一道更快的影子从巷顶的黑暗中坠下,快如流星,悄无声息。
真正的夜隼出手了。
他手中没有兵刃,或者说,他的身体本身就是最致命的兵刃。一记手刀精准地切在一名刺客的颈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便软倒下去。
激战瞬间爆发。
夜枭队训练有素,立刻结成战阵,试图围杀这名不速之客。但夜隼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中如同鬼魅,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名刺客的倒下。
就在战局陷入胶着之际,巷口另一端传来一声暴喝。
“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我浮萍盟的地盘上撒野!”
副盟主李虎带着数十名亲信,如猛虎下山般冲入巷中。他本是来验证萧破浪是否“叛变”,却正好看见一群玄水坞的刺客在围攻“沈独步的护卫”。
李虎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断,怒吼一声便加入了战团。
夜枭队见势不妙,立刻试图撤退。但在夜隼与李虎人马的前后夹击下,他们已是瓮中之鳖。片刻之后,队长被李虎一拳打断了腿骨,生擒活捉,余下数名刺客尽数被当场格杀。
夜隼并未参与追击,他冷静地走到一名死去的刺客身旁,从其怀中取走了那个尚未燃尽的“蚀魂香”香炉,将其收入储物袋,这便是铁证。
一炷香后,聚义堂大厅灯火通明。
萧破浪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方,被废掉修为的夜枭队长如死狗般跪在地上。
人证、物证俱在。在夜隼几句看似平淡、实则暗藏杀机的“审问”下,那队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
“是……是赤骨教雇佣的我们……坞主接的单子……先杀掉那三个堂主,再嫁祸给那个姓沈的……就是为了……为了阻止浮萍盟北上参战……”
真相大白。
萧破浪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感觉自己和整个浮萍盟,都被人当成了可以随意摆布、用完即弃的棋子。这对他而言,是比死亡更甚的侮辱。
他猛地起身,抽出腰间的宽刃刀,一道血光闪过,夜枭队长的头颅冲天而起。
“传我将令!”萧破浪的声音冰冷刺骨,“全城清剿玄水坞余孽,一个不留!”
骚乱平定后,萧破浪屏退左右,大厅中只剩下他与沈独步二人。
他走到沈独步面前,这个粗犷的汉子,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对着沈独步,郑重地抱拳躬身:“之前是萧某有眼无珠,险些误了大事。沈先生,我向你道歉。”
沈独步坦然接受了这一礼,随即开口,进行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游说。
“萧盟主,你看,赤骨教如此惧怕我们联合,不惜血本也要从中破坏,这恰恰说明,我们的力量足以让他们感到畏惧,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萧破浪的心坎上。
“天下将倾,旧的秩序正在崩塌。这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宗门而言是末日,但对于你我这样的人,对于浮萍盟十万不甘为鱼肉的兄弟而言,却是前所未有的时机!”
沈独步的眼中燃起一团火焰:“这不是救世,这是立世之战!是为天下散修打出一个未来,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秩序的最好时机!”
“立世之战……”萧破浪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点燃,化作了冲天的战意与野心。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桌案应声而裂。
“干了!”萧破浪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我浮萍盟十万兄弟,随先生北上,共图大业!”
联盟,达成。
当夜,沈独步将那枚作为物证的蚀魂香样本,连同自己对其毒理的初步分析,通过天机阁的紧急渠道加密送出,信上指明,要闻人芷亲手转交陆冥。
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稍作喘息,规划大军开拔事宜时,一枚天机阁的紧急密信符,却悄然出现在他的桌上。
符纸无火自燃,只留下一行娟秀而急切的字迹。
“九渊门有变,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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