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寂静,在溶洞中弥漫。
陆冥的目光从昏迷的闻人芷身上移开,落回自己胸前那些暗淡的木坠碎片上。巨大的悲伤仍像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防,但他没有让自己沉溺其中。
他伸出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碎片拾起,仿佛在捧起这世上最珍贵的瑰宝。他将碎片拢在掌心,紧紧握住,任由那粗糙的断口刺痛皮肉。这是父母留下的最后余温,他不能丢。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闻人芷。
沈独步靠在洞壁上,声音沙哑地补充道:“我检查过,她的情况很糟。神魂本源的创伤,不是寻常丹药能治愈的。若不想办法,她恐怕……”
后面的话,沈独步没有说出口,但那沉重的意味不言而喻。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陆冥的心上。愧疚与自我厌恶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力量的失控,给同伴带来的不是庇护,而是近乎毁灭性的伤害。
他缓缓走到闻人芷身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那份曾被复仇火焰占据的心,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填满、压实。
他盘膝坐下,不再沉溺于无用的情绪。
混乱中的一幕,忽然从他脑海深处浮现。那个疯疯癫癫的丹道怪人,在万炉冢崩塌的最后时刻,似乎往他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陆冥连忙伸手入怀摸索,果然,指尖触及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玉瓶。
他将其取出,瓶中装着一种玉色的粘稠液体。药痴‘蛊’那癫狂又含糊不清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这是‘养魂涎’,吊住神魂的玩意儿……想让她活,就去把真正的‘九转清心丹’给我找来!”
九转清心丹!
这个名字让陆冥心中一震。他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塞,将一滴晶莹剔透的涎液,用灵力包裹着,缓缓渡入闻人芷口中。
涎液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生机顺着她的喉咙散入四肢百骸。不过片刻,她原本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竟奇迹般地平稳了些许,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有用!
陆冥心中稍定,郑重地将玉瓶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审视自身。他闭目内视,发现体内经脉在“逆脉镇魂丹”的狂暴药力下,已然尽数碎裂又重塑。新的经脉比之前宽阔了数倍,坚韧异常,灵力在其中奔涌,毫无阻滞。筑基初期的境界,已经彻底巩固,根基之扎实,远胜从前。
换做以往,如此巨大的提升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但此刻,他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对这股在毁灭与牺牲之上换来的力量,产生了深深的警惕。
陆冥缓缓睁开眼,望向洞口处面容憔悴的沈独步,眼神中再无半分偏激与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烈火淬炼后的沉凝与坚定。
他一字一句,立下誓言。
“我绝不会再失控。”
“从今往后,这身力量,只为守护,不为复仇。”
这番话掷地有声,是他对自己过去那被仇恨驱动的人生的彻底告别。这次失控,这场劫难,终究成了他道心成熟、踏上真正强者之路的转折点。
沈独步静静地看着他,疲惫不堪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慰。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洞内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最终被沈独步打破。他面色凝重地指了指洞外:“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腐骨沼,迦楼罗和赤骨教的追兵随时可能会找到这里。但是,我们该往哪里去?”
沈独步凝视着洞外那片被毒瘴笼罩的昏暗天光,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没有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而是直接给出了唯一的答案。
“我们走一条绝路。”
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腐骨沼外,迦楼罗的大索不止,赤骨教的探子亦在游弋。任何有价值的藏身地、任何可能的逃生路线,都已被他们纳入算计。
唯有一处,是所有人的思维盲区。”
沈独步用一截枯枝,在潮湿的地面上画出一片广阔的空白区域。“腐骨沼东侧,有一片剧毒盐碱地,名为‘白骨哀’。那里寸草不生,灵气枯绝,连最凶悍的沼泽异兽都不会踏足。迦楼罗会认为魔头当藏于污秽之地,赤骨教则会搜寻资源丰沛的所在,唯独这片毫无价值的死地,他们不会看第二眼。”
这便是他的计划,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路。
半个时辰后,三人踏上了这片死亡之地。
刺鼻的咸腥气味扑面而来,吸入肺中,便如万千钢针在搅刮气管。大地被一层白色的盐霜覆盖,在昏暗天光下泛着森然的冷光。这些并非寻常盐霜,而是蕴含着剧毒的结晶,稍有不慎,灵力便会被其侵蚀。
沈独步走在最前方,以折扇开路,步伐谨慎而稳定。陆冥则默默地跟在后面,背上负着依旧昏迷的闻人芷。
她的体重并不沉,但陆冥却感觉自己仿佛背负着一座山。为了护住闻人芷不被毒瘴侵袭,他分出了一半的灵力,构建出一层坚韧的护体光罩将她笼罩。这意味着,他自己要同时承受毒瘴的侵袭与双倍的灵力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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