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哭风隘口的第二天,无垠的沙海像是没有尽头的金色炼狱。
烈日悬空,将每一粒沙子都烤得滚烫,空气扭曲着,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灼热的刺痛。
陆冥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闻人芷不时从袖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罗盘,罗盘的指针稳定地指向腐骨沼的方向,但指针末端一点灵光却始终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是迦楼罗的‘琉璃佛心镜’。”她喘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这件佛门法器能映照千里之内所有沾染过他佛力气息的目标。我们虽然有天机阁的秘宝‘敛息玉’干扰,但他就像不知疲倦的猎犬,正在不断缩小包围圈。”
如影随形的威胁,让本就艰难的旅途更添一层阴霾。
又行出数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顺着热风飘来。沈独步眼神一凛,加快脚步翻过一座沙丘。沙丘之下,一幅惨烈的景象映入眼帘。
那是一支商队留下的残骸,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侧翻的货车旁,死状极为凄惨。财物散落一地,显然凶手并非为劫财。
“不对劲。”沈独步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一具尸体。死者浑身没有致命的刀伤,皮肤上却布满了诡异的黑色抓痕,双目圆睁,瞳孔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赤红色,脸上凝固着疯魔般的狂乱表情。
“尸体上有魔气侵蚀的痕迹。”陆冥沉声道,这股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是赤骨教的手段。”
沈独步站起身,神情凝重地断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沙匪了。更像是一种……瘟疫。一种能让人发狂的魔气瘟疫。”
就在此时,闻人芷手中的罗盘光芒大盛,发出了急促的嗡鸣!
“他靠近了!快隐蔽!”
三人立刻滑下沙丘,紧紧贴在背阴面的阴影里,收敛全部气息。几乎在同时,一股浩瀚磅礴的神识如无形的巨浪,从他们头顶一扫而过。
陆冥死死咬着牙,强忍着体内佛魔二力因这股神识刺激而再度翻涌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看着不远处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灭村的火光与血色再一次于眼前浮现,眼中杀意与痛苦交织翻滚。
神识扫描过后,危机暂时解除。沈独步却没有立刻动身,他从一具尸体的衣角捻起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粉末,那是他之前为了追踪玄水坞杀手时用过的“附骨香”。
“袭击者身上,也沾染了我们留下的气息。”他将粉末置于掌心,催动秘法,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指向了远方。
三人冒险登上沙丘之巅,顺着指引望去。在地平线的尽头,一片本应是生机盎然的绿洲,此刻却被一团肉眼可见的、极不正常的淡黑色雾气所笼罩。
他们悄然靠近,但还未接近绿洲,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便扑面而来。
昔日清澈的水源,如今已化作墨汁般的黑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几只被魔化的沙地鬣狗在绿洲旁游荡,它们双目赤红,皮毛脱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疯狂地攻击着视线内的一切活物。
而在那片被污染的绿洲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围绕着一座由森森白骨搭建的简陋祭坛,进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
三人潜伏在一处风化的岩石后,看得分明。那是一名身穿赤骨教服饰的低阶弟子,他正不断将一种黑色的粉末撒入水源,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维持并扩大这片区域的魔气污染。
毫无疑问,附近所有“疯魔”现象的源头,就是他。
陆冥压下翻腾的伤势,看向身旁的同伴,眼神冰冷而坚定。
必须,阻止他。
就在陆冥下定决心,准备不顾一切代价冲入绿洲的瞬间,一股浩瀚如山岳的威压从天而降。那并非魔气的阴冷,也不同于灵气的灵动,而是一种纯粹、刚正、不容置疑的煌煌之力。
三人猛地抬头,只见远处沙丘之巅,一道身影沐浴在夕阳的金辉中,身披苦麻袈裟,魁梧的身躯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是迦楼罗!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冥心头一沉,还未及思考,迦楼罗的目光便已如利剑般刺来。他看到了黑气缭绕的绿洲,看到了那由白骨堆砌、正进行着邪恶仪式的祭坛,更看到了正欲有所动作、浑身魔气虽已收敛却依旧无法掩盖其本质的陆冥。
在他眼中,这幅景象被瞬间解读为一场魔道的邪恶交接。
“孽障!”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炸响,迦楼罗眼中再无半分迟疑。他认定陆冥便是此地魔氛的源头,是操控一切的主犯。他一步踏出,身影已跨越千丈,高举的右掌绽放出刺目的金色佛光。
“大金刚掌!”
掌印未至,那股沛然莫御的压力已将下方的沙地压出一个巨大的凹陷。目标,直指魔气最盛的陆冥!
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不仅让陆冥三人措手不及,更让绿洲中央那名赤骨教弟子魂飞魄散。他本以为只是寻常沙匪,没想到竟招来了万佛寺的护法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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