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黑风城外,黄沙漫漫。
三人顶着烈日,按照沈独步获得的情报,向“疯沙蝎”时常出没的“哭风隘口”行去。沿途的景象,不断印证着客栈老板所言非虚。
他们发现了数具被虐杀的旅人尸体,死状凄惨,肢体扭曲,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更诡异的是,所有尸体都干瘪得如同风干的腊肉,神魂仿佛被某种邪术抽干。
与此同时,黑风城内,万佛寺分寺“黑风寺”。
禅院之中,一名身披苦麻袈裟的僧人正盘膝而坐,用一块粗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根布满划痕的降魔杵。他肌肉虬结,皮肤呈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正是万佛寺护法行者,迦楼罗。
一名小沙弥匆匆跑来,合十行礼后,焦急地报告:“迦楼罗师兄,派去追查‘疯沙蝎’的武僧队……已经失联两个时辰了。”
迦楼罗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他只是用一种毫无波澜的冰冷声调,淡淡说道:“邪魔外道,惑人心智,唯有雷霆手段,方显菩萨慈悲。杀,便杀了,无需多问缘由。”
他话语中的冷酷无情,让那小沙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喏喏退下。
哭风隘口,狂风如泣。
当陆冥三人抵达时,正目睹一场血腥的围杀,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被上百名沙匪团团围住,苦苦支撑。那些沙匪,便是所谓的“疯沙蝎”。
他们个个双目赤红,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魔纹,如同活化的毒蛇在皮下蠕动。他们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商队的防御,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手中简陋的弯刀,只知疯狂劈砍,完全放弃了任何防御。
他们确实疯了。
商队的护卫在悍不畏死的冲击下节节败退,防线即将崩溃。妇孺的哭喊声,男人的怒吼声,与沙匪的嘶嚎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惨景。
陆冥看着那些即将被屠戮的妇孺,脑海中,自己村庄被血洗的画面轰然炸开。那冲天的火光,亲人的悲鸣,以及他躲在矿洞中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悔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我来。”
他对着身旁的沈独步和闻人芷只说了两个字,不顾两人劝阻的眼神,身影已如离弦之箭,主动冲了出去。
强忍着佛力灼烧神魂的剧痛,陆冥催动了《焚骨魔心经》。
刹那间,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黑色剑气,自他手中的葬渊剑上冲天而起。在这片以金色为主调的沙漠中,那抹黑色显得格外刺眼,充满了不详与暴戾。
他如一头猛虎冲入羊群,剑光所过之处,那些被魔气侵蚀、早已失去理智的沙匪,被轻易地一一斩杀。但每一次出手,每一次催动魔功,都让他体内的气息更加紊乱,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被无形的佛光灼烧。
他感觉自己不只是在和沙匪战斗,更是在用自己的神魂,与这整片天地对抗。
黑风寺,禅院内。
正擦拭着降魔杵的迦楼罗,动作猛然一滞。他豁然抬头,双目中迸发出两道骇人的精光,如同实质般望向哭风隘口的方向。
他感受到了。
一股远比那些沙匪身上驳杂魔气更精纯、更霸道、也更邪恶的魔气,如黑夜中的烽火,肆无忌惮地冲天而起!
哭风隘口,最后一名沙匪倒在陆冥的剑下。
他还未来得及喘息,一股如山如狱般的恐怖威压便从天而降,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死死锁定。
一个冰冷至极、饱含杀意的声音,在他头顶轰然炸响:
“好一个魔头,竟敢在佛门净土之上,行此杀戮之事!孽障,受死!”
不远处的沙丘之巅,迦楼罗的身影沐浴在金色夕阳下,宛如一尊降世的金刚,只是那双眼中,没有慈悲,只有审判。
迦楼罗话音未落,人已攻至。
他自沙丘之巅一步踏出,身影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出现在陆冥身前。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是平平一掌拍出。
“嗡——”
一尊巨大的金刚怒目法相在他身后浮现,慈悲敛去,只余降魔的雷霆之威。一只凝如实质的金色掌印随之而生,迎风暴涨,遮天蔽日,带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宏大威势,当头压下。
掌风未至,那股纯阳至正的佛力已如烈日熔金,所过之处,沙地上缭绕的稀薄魔气被尽数蒸发,发出“嗤嗤”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灼的气息。
陆冥瞳孔骤缩,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来自境界与功法双重碾压的绝对压迫。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已催动全身魔气,灌注于葬渊剑之上,横剑于顶,奋力格挡!
“铛——!”
魔气与佛力碰撞的中心,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气浪如涟漪般扩散,将地面刮去厚厚一层沙土。
陆冥只觉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出十数步,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喉头一甜,翻涌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顺着嘴角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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