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启城。
晨光熹微,金銮殿内已是庄严肃穆。
苍茫古国的百官分列两侧,锦衣华服,却无人敢轻易言语。御座之侧,特设一席,昊阳圣宗的巡查使司空照正襟危坐,神情倨傲,仿佛这满朝文武,皆是土鸡瓦狗。
大朝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议题从边境的粮草调配,到城内的税收新政,波澜不惊。
就在一名户部官员汇报完毕,殿内陷入短暂沉寂的瞬间,司空照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笑声不大,却如一滴冷水落入滚油,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紧。
“国主抱恙,太子监国,本使奉上宗之命前来巡查,本不该多言。”司空照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目光如刀,直直地落在了队列末尾一名身穿甲胄的武将身上,“只是,本使昨日在城中巡视,所见所闻,实在是为苍茫古国的安危,捏了一把汗啊。”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禁军都尉陈显,何在?”
被点到名字的陈显浑身一颤,连忙出列,跪倒在地:“末将……末将在!”
“在?”司空照冷笑一声,从袖中甩出一卷玉简,“本使只问你,昨日南门换防,为何迟了一刻钟?巡逻队经过朱雀大街时,为何有三名士兵甲胄不整,谈笑嬉闹?你身为禁军都尉,治军如此松弛,眼中可还有皇室?可还有我昊阳圣宗的威严?”
玉简上罗列的罪名,桩桩件件都小得可笑,但在“上宗威严”这顶大帽子下,却变得重如泰山。
陈显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却一句话也辩解不出。
“父皇将禁军交托于你,你便是如此懈怠的吗!”太子昊天见状,立刻抓住机会,痛心疾首地站了出来,“陈显!你平日里骄横跋扈,孤念你劳苦功高,多有容忍。未曾想,你竟连使者大人都敢怠慢!这已非失职,而是大不敬!”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瞬间便将陈显钉死在罪人的位置上。朝堂上的风向,彻底对准了这名应无咎的心腹。
就在此时,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响起。
“使者大人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影诏公应无咎缓缓出列,面色沉静如水,对跪在地上的陈显视若无睹。
他先是对着御座方向和司空照各行一礼,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陈都尉治军或有疏漏,然则事出有因。南门换防迟滞,乃是因有一队运送贡品的车马堵塞了城门,为保贡品万全,陈都尉临时加派人手疏导,才有所延误。至于甲胄不整,更是无稽之谈,昨日微雨,士兵披甲巡逻,外罩蓑衣,何来不整之说?”
他三言两语,便将所有指控化解于无形,随即话锋一转,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司空照。
“倒是使者大人,对我苍茫古国内政如此关心,连禁军巡逻此等细枝末节都了如指掌,真是……煞费苦心了。只是,上宗与附属国自有法度,使者大人当堂质问我朝都尉,是否有些于理不合?”
这番话外软内硬,暗指司空照越俎代庖,干涉内政。
司空照何曾受过这等顶撞,勃然大怒:“放肆!应无咎,你这是在质疑本使,还是在质疑昊阳圣宗?”
“不敢。”应无咎微微欠身,滴水不漏,“下官只是在陈述苍茫古国的法统。法统之内,赏罚皆由君上定夺。若法统不存,国将不国,届时,上宗的威严又将依附于何处?”
一场针对陈显的弹劾,在应无咎的强势反击下,骤然升级为一场关于上宗与附属国权力边界的激烈辩论。两人在金銮殿上唇枪舌剑,从祖制吵到律法,从君权吵到宗门规章,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连病榻上的国主派来调停的老太监,都插不上一句话。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牢牢攫住。
应无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很清楚,这场辩论他一步都不能退,退一步,他多年经营的权势便会出现一道致命的裂痕。
无人知晓,这场风暴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掩盖另一场即将到来的杀戮。
天启城,一处僻静的民居内。
就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盘膝打坐的陆冥,胸口那枚温润的静心玉佩,忽然传来一阵微弱而独特的律动。
三长,两短;九轻,一重。
这是闻人芷发来的信号。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渊般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寂,宛如万载玄冰。
一个清冷空灵,不辨男女的声音,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目标已就位。听风茶楼,天字一号房。”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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