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闻人芷的话语,比这深夜的寒风更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沈独步的心里。
“周天星斗大阵……吞噬天启城?”沈独步的声音有些艰涩,他强迫自己从陆冥死而复生的巨大冲击中挣脱出来,直面这个更恐怖的命题。
“不错。”闻人芷没有隐瞒,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天机阁的‘观星台’监测到,天启城地下的‘周天星斗大阵’,其能量正在被一股极其邪异的力量逆向引导。它的核心波动频率,与史籍记载中,‘失落纪元’末期,那座导致世界几乎崩毁的‘飞升大阵’失控前的征兆,一模一样。”
失落纪元!
这个只存在于最古老卷宗中的词汇,带着一股蛮荒而禁忌的气息,让沈独步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闻人芷继续道:“根据天机阁的推演,一旦这场逆转仪式完成,整个天启城,连同城中百万生灵,都将在瞬间被抽干所有精气,化为虚无的飞灰,成为某个巨大祭祀的养料。”
百万生灵……化为飞灰……
沈独步的脸色变得比床上的陆冥还要苍白。他一直以为,自己所谋划的,是扳倒权臣、为家族复仇的朝堂棋局。可现在,闻人芷却告诉他,他们脚下的整个棋盘,都将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目光锁住闻人芷:“这等灭世之危,天机阁为何不直接昭告天下,反而来找我们这两个见不得光的人?”
闻人芷的目光,越过沈独步,落在了床上那个气息虽然微弱、却已恢复平稳的身影上。
“因为,能阻止这一切的‘钥匙’,不在皇宫,不在宗门,而在他身上。”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因为他身上流淌的,是‘失落纪元’末期,选择留下守护这个世界、并最终建立封印的‘守护者’一族的血脉。他的力量,天生便是这种灾变能量的克星。”
就在这番话音落下的瞬间,床上的陆冥,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艰难上浮,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句“守护者一族的血脉”。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记忆。他想起了鬼蝠临死前那句“星辰为祭”,想起了自己那与生俱来、被视为魔道的吞噬能力。
守护者?
他挣扎着,用手臂撑起虚弱不堪的身体。刺骨的剧痛从左肩传来,但他毫不在意。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越过沈独步,死死地盯着那个白衣女子,沙哑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是“你是谁”,也不是“我怎么了”。
而是:“你是说,赤骨教想要的,是毁掉整个世界?”
闻人芷迎着他那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目光,轻轻点头。
陆冥沉默了。
他的脑海中,没有浮现出“守护者”的荣耀,也没有思考自己血脉的秘密。一幕幕画面,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魂——矿村冲天的火光,乡亲们死不瞑目的脸,黑石镇地下那上千具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一直以为,自己背负的,只是一个村庄的血海深仇。
可如果这一切,都将以百万倍的规模,在整个天启城,甚至整个世界重演……
那么,他的复仇,便早已不再是私仇。
为死者复仇的火焰依旧在燃烧,但此刻,一种更沉重、更宏大的东西,从火焰的灰烬中悄然升起。那是为生者守护的责任。
三人的目光在狭小的空间内交汇。
沈独步在一瞬间便理清了所有的利害关系。他冷静地开口:“我们有应无咎勾结赤骨教的账本,以及公主的会面邀约。你们天机阁有情报和解药,而陆冥……”他看了一眼陆冥,“他是一切的关键。”
“三方缺一不可。”他做出了结论,“公主的兰若寺之约,我们必须去。而且,要一起去。”
闻人芷对此并无异议,仿佛这一切,本就在她的推演之中。
当晚,夜色更深。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鸦巢外一处不起眼的街角。夜隼亲自探查确认安全后,沈独步与闻人芷扶着虚弱的陆冥登上了马车。
车厢内,早已有一道倩影端坐其中。正是提前出宫、在此等候的二公主,姬瑶月。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城西的兰若寺驶去。
车厢内气氛沉凝,沈独步率先打破沉默,他看着对面的姬瑶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应无咎眼线遍布宫城,殿下是如何避开他的耳目,安然出宫的?”
姬瑶月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了桌案上。
那是一张残缺的布防图。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图上一处早已被废弃、甚至没有标注名称的宫廷密道上,声音清冷而坚定。
“用你们给我的‘钥匙’。”
一句话,让沈独步和陆冥心中同时一震。
他们对这位身处绝境的公主的评价,在这一刻,被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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