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盟约,在噼啪作响的篝火前悄然缔结。
当沈独步喊出“一并收了”那句话时,林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夜隼那万年不变的影子般的轮廓,似乎也微微绷紧。
陆冥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燃着死灰火焰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退缩。
“回去,不是送死。”沈独步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赤蝎此刻必然以为你已经死在了矿道崩塌之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救火、安抚内部、以及处理那个‘叛徒’……也就是晏紫苏的身上。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优势。”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毒辣交织的光芒:“粮仓被毁,仪式中断。对于一个靠严酷规矩维持的魔教据点而言,这是足以动摇根基的大事。他现在最怕什么?是怕上面问责。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他必须尽快拿出成果,或者,找到一个替罪羊。”
“你的意思是……”陆冥沙哑地开口。
“不错。”沈独步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已经被我们送到了他手上——晏紫苏。”
他踱到篝火旁,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代表黑石镇。
“赤蝎生性多疑,粮仓爆炸的时机如此巧合,他绝不会相信这只是意外。他必然会怀疑有内鬼。”沈独步用树枝在圈内重重一点,“而晏紫苏,一个来历不明、被白骨夫人破格提拔的‘天才’,在战斗中又与你这个‘入侵者’表现得如此暧昧……她就是最完美的内鬼人选。”
陆冥的心猛地一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但光有怀疑还不够。”沈独步仿佛一个庖丁,在慢条斯理地解剖着人心,“我要让他的怀疑,变成确信无疑的‘事实’。我要让他相信,据点里不止一个内鬼,而是有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酝酿。我要让他后院彻底起火,让他自己把防御的重心从外部,彻底转向内部清洗。”
沈独步丢掉树枝,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冥:“当一头饿狼忙于撕咬自己身上的跳蚤时,就是猎人割开它喉咙的最好时机。”
“我要你回去,不是像上次那样当个偷偷摸摸的贼。”
“这一次,我要你像个真正的死神,在他们自相残杀、防备最空虚的时候,从阴影里走出来,收割一切。”
一个更加阴险、更加毒辣的计谋,在他脑中彻底成型。
沈独步转身,看向那道沉默的影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夜隼。”
“去,把这个‘故事’,讲给黑石镇里那些耳朵最长、怨气最重的人听。”
夜隼的身影如一滴墨,融化在漆黑的林地边缘。
沈独步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篝火的光跳跃着,在他眼中勾勒出深不见底的棋局。
陆冥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但他的心神却紧随着那道离去的影子,蔓延向火光与黑烟交织的黑石镇。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毒计,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由沈独步之手,朝着那座人间鬼蜮当头罩下。
黑石镇已是一片狼藉。
粮仓的爆炸撕开了赤骨教伪装的平静,燃烧的屋舍如同狰狞的伤口,在外围区域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名为恐惧的气息。
夜隼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他不是在潜行,更像是在履行黑暗本身固有的法则。脚步落在碎瓦上,悄无声息;身形掠过断墙,不带起一丝风。那些惊魂未定的赤骨教外围弟子和四处乱窜的镇民,无人能捕捉到这道真正的幽魂。
镇北,一处被临时开辟出来的伤员安置点。
十几名在爆炸中受伤的教众躺在地上呻吟,一名嘴碎是出了名的外门弟子正骂骂咧咧地替人包扎。夜隼悄无声息地躺在了一个刚咽气的倒霉蛋旁边,用匕首在自己臂上划出一道可怖的伤口,再用灰土一抹,气息瞬间变得微弱下去。
“晦气!又死一个!”那名嘴碎的弟子走过来,粗鲁地检查了一下夜隼的“伤势”。
就在他缠绕绷带时,夜隼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蚊蚋般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内鬼……是……是白骨夫人的人……”
嘴碎弟子动作一僵,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抢功……目标……是祭坛……”夜隼的眼皮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那名弟子愣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惊惧交织的光芒。他草草包扎好夜隼,立刻转身凑到另一个相熟的伤员旁,压低了声音。
一场风暴的第一个音节,就此吐出。
镇西,一队巡逻兵的必经之路上。
夜隼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从据点死尸身上撕下的破布,又拿出一支小小的毛笔,蘸着一种特制的、模仿血迹的药液,手腕轻动。几个呼吸间,一行字迹出现在布上——那笔迹,与赤蝎的一名亲信护卫的字迹有九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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