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小石头沉进海里,宝源号上的热闹气氛,就像被那片黑漆漆的海水一起吞了。船还在往广州开,可船上的人心,已经散了。
日子在沉寂中一天天过去。活着的船员不再像活人,倒像一具具没了魂的躯壳。他们还会按照规矩升帆、掌舵、洗甲板,但彼此间一句话都不说。甲板上再也看不到三五成群吹牛的场面,每个人都缩在阴影里,抱着膝盖,眼神空洞的盯着海面,好像想从那片蓝色里,看到自己的生死。
每个人都瘦脱了相,顶着重重的黑眼圈,精神头绷得很紧。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们吓得跳起来。
中午发饭,一人只有半块又黑又硬的干饼,和一小筒带腥味的水。没人抱怨,也没人抢。水手们安静的排队,领走那份活命的口粮,然后飞快的窜回自己的角落,警惕的看着周围,好像每个人都是要抢自己食物的饿狼。
猜忌,比瘟疫传得更快。一声无意的咳嗽,一个没忍住的喷嚏,都能引来周围几十道冰冷、怀疑的目光,有些甚至带着杀气。
昨天,一个叫赵四的伙计因为夜里着了凉,身上有点发烧,他拼命瞒着,可还是在大家面前打了个哆嗦。就这一下,让他成了所有人的目标。人们躲着他,连睡一个吊床的老乡,都默默的搬到了甲板另一头。到了夜里,赵四一个人在恐惧和无助中,用裤腰带在船边的缆绳上吊死了。
船上的人,又少了一个。
跟甲板上的死寂不同,船长周大海的房间里,是另一种折磨。
夜深了,海面一片漆黑。周大海一个人坐在晃动的船舱里,桌上的海图已经皱了,他的手抖个不停,没法在上面标出新的航点。
“咕咚……咕咚……”
他拿起酒葫芦,仰头把辛辣的烧刀子往喉咙里灌。酒很烈,可喝下去,却烧不散心里的那股寒意。
周大海已经五天没睡了。只要一闭上眼,那扇被他下令锁上的货仓铁门,就会出现在眼前。门后那些哭喊、咒骂和不停的撞门声,日夜在他脑子里回响。
“船主……我没病啊……放我出去……”
“周大海!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还有小石头……那个总带着点害羞的笑,喊他“大海叔”的少年,他死前那双血红、没有光彩的眼睛,成了周大海怎么也忘不掉的噩梦。
“我做错了么……我真的错了吗……”他小声念叨,又灌下一大口酒。他想把自己灌醉,可越想忘掉,那些声音和面孔就越清楚。
“我是为了救大多数人……对……我是在救人……”他一遍遍对自己说,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了。一想到那些被他亲手关起来的同伴,周大海就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大副李鬼的心里,则只剩下仇恨。
每天半夜,他都像个幽灵一样摸到那扇冰冷的铁门前。白天那副凶狠的样子不见了,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微弱呻吟。
“哥……哥……水……”
门里传来他弟弟李三快要断气的声音。
李鬼心口一紧,几乎没法呼吸。他用指甲死死抠着门板,抠出了血都不知道疼。
“三儿!三儿你听得见吗?”他压着声音,对着门缝喊,“哥在这儿!你撑住!一定要给哥撑住!”
“水……哥……我冷……”
弟弟的哀求让李鬼心如刀绞。
“好!哥给你弄水!你再撑一天!就一天!”李鬼咬着牙,沙哑的承诺。他不敢告诉弟弟自己没办法,只是想用谎话,给弟弟和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哥……你别……别丢下我……”
听着弟弟绝望的哭求,李鬼眼中满是恨意。他不恨这该死的瘟疫,也不恨自己亲手关了弟弟,他把所有恨都算在了下命令的周大海头上。
“周大海……”他背靠着铁门,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船长室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吱响,“你断我兄弟的活路,我就让你全家老小,都给他陪葬!”
这几天,他偷偷联系了几个同样有亲人被关在货仓的水手。这些人大多是他的同乡,平时就听他的话。仇恨和恐惧,让他们很快站到了一起。
就这样,又过了五天。
这天夜里,船上的水文官测算后,带来一个消息——宝源号离广州府只剩三天路程了。
希望就在眼前。这也说明,留给被关起来的人的时间不多了。李鬼知道,他必须动手了。
深夜,突然刮起了狂风暴雨。
大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甲板上,狂风把船帆吹得哗哗响。海浪一下下拍打着船身,宝源号在风浪里晃得厉害,好像随时要散架。
“降帆!快降帆!”
周大海披着蓑衣,在风雨里嘶哑的指挥着。活着的船员被赶到甲板上,冒着被甩进海里的危险,和风浪搏斗。没人注意到,一片混乱里,几个黑影正借着风雨,悄悄的聚集在货仓的铁门前。
带头的正是大副李鬼。
“动手!”
他低吼一声,眼里闪着疯狂。一个亲信举起偷来的消防斧,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把生锈的大锁,狠狠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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