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被人用重锤砸碎了每一寸骨头,然后又粗暴地拼接起来。
林逸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呕吐。入目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家熟悉的卧室,而是一片低矮、昏暗的木质屋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混杂的古怪气息。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仿佛大病初愈。
“我这是……在哪儿?”
记忆如同碎裂的拼图,疯狂涌入脑海。他记得自己叫林逸,是华尔街最顶尖的精算师之一,正在为一家跨国巨头通宵达旦地构建一个庞大的风险评估模型。然后……然后是心脏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就是这里。
他环顾四周,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汗味的草席。房间狭窄逼仄,除了这张通铺,几乎没有其他摆设。几个穿着粗布短衫、面容憔悴的年轻人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边,眼神麻木。
这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太阳穴一阵刺痛,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般涌来。
青云宗……杂役弟子……林二狗……灵根测试……劣等……资质低下……
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冲击着他的意识,过了好半晌,林逸,或者说占据了这具名为“林二狗”身体的林逸,才终于接受了这个荒谬而残酷的现实——
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可以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修仙世界。
但幸运女神显然没有眷顾他。他没有成为天之骄子,而是成了一个位于修仙界最底层、资质低劣到几乎被判定为无用的杂役弟子。
前身“林二狗”正是因为无法承受日复一日的劳累、同门的欺凌以及修仙无望的打击,在一次挑水任务中心力交瘁,一头栽倒,这才便宜了现在的林逸。
“修仙世界……杂役弟子……”林逸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前世凭借智慧和努力,站到了金融世界的顶端,没想到一朝穿越,竟落得如此境地。
“嘿,醒了?”一个略显憨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逸转头,看到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少年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根据记忆,这人叫王大锤,是前身在这杂役处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同样资质低下,性格憨直。
“嗯。”林逸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醒了就好,赶紧歇着吧。”王大锤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赵管事说了,你再躺下去,这个月的例钱可就全扣光了。”
例钱?林逸搜索记忆,所谓例钱,就是宗门发放给底层弟子,用以维持基本生活和修炼的微薄资源——几块下品灵石和几颗口感粗糙、药效低微的“辟谷丹”。
对于杂役弟子而言,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指望能靠着这点资源,万一哪天走了狗屎运,突破到炼气期一层,就能摆脱杂役身份,晋升外门。
但前身辛苦劳作三年,连灵气感应在哪都摸不着边。
“赵管事……”林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尖嘴猴腮、眼神贪婪的中年人形象。他是这片杂役区的直接管理者,克扣例钱、欺压下属是他的拿手好戏。
正想着,一阵尖锐的铜锣声在院子里响起。
“集合!所有能动弹的,都给老子滚出来集合!”赵管事那公鸭般的嗓音极具穿透力。
房间里麻木的杂役弟子们如同被鞭子抽打一般,条件反射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王大锤也赶紧扶起林逸:“快走,迟到了要挨鞭子的!”
院子中央,赵管事腆着肚子,背负双手,倨傲地扫视着下面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杂役弟子。他身边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跟班,眼神凶狠。
“都到齐了?”赵管事拖长了音调,“今天的任务下来了!后山灵药园需要清理杂草,东边兽栏需要冲洗,还有膳食堂需要五百担灵泉水!”
每报出一个任务,下面的杂役弟子脸色就白一分。这些都是极其繁重且耗时极长的体力活,尤其是挑灵泉水,往返一趟就需要半个时辰,五百担……这意味着负责的人今天别想有任何休息时间。
“老规矩,”赵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本破旧的册子,“我来分配任务。李四,王五,你们去灵药园。张三,赵六,兽栏……”
他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两个人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而被点到清理兽栏、挑水等重活的,则面如死灰。
林逸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在他的专业眼光里,这套任务分配系统简直原始、低效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全凭管理者个人好恶,没有任何标准、没有效率考量、更没有激励措施。资源(轻松的任务)被权力寻租,而代价(繁重的任务)则由没有背景和贿赂能力的底层承担。
这是一种典型的、极其落后的“人治”管理模式。
很快,大部分轻松或普通的任务都被分配完毕,只剩下最苦最累的挑水工作。赵管事合上册子,阴冷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刚刚站稳,脸色依旧苍白的林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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