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里先是传出一阵类似电流的嘶嘶声,那是模拟的风雪声——细密、持续、带着高频嘶鸣,像无数冰晶刮过耳道;
紧接着,一段干涩、略显粗糙,甚至带着一丝锯木头般质感的旋律飘了出来——弓毛摩擦弦的粗粝感直抵牙龈,G弦偶有破音,像生锈铁片刮过陶碗底;
并不优美,甚至有些刺耳。
但站在角落里的赵晓菲突然捂住了嘴,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那琴声背后,似乎真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扩张的微响,和某种咬着牙不肯倒下的倔强,在耳蜗深处反复震荡。
“原来信仰也可以是柔软的。”她哽咽着说。
就在这时,苏晚推门进来,脸色难看地把平板电脑扔在桌上。
“沈清源那个老混蛋又发文了。”
屏幕上,几个加黑的大字触目惊心:《警惕伪历史主义的情绪绑架》。
文章里,沈清源联合了几个所谓的“军事大V”,言之凿凿地分析前线根本不具备演奏乐器的条件,声称林默是在用现代人的臆想去涂脂抹粉,是在解构严肃的牺牲。
刘子阳气得在旁边来回踱步,手机键盘按得啪啪响:“这帮人就是坐在空调房里太久了,根本不懂人在绝境里靠什么撑着!我已经写好反驳稿了,咱们不是美化战争,是在铭记那些在黑暗中依然选择发光的人!”
“发吧。”林默没有抬头,他的目光始终锁死在那把残破的小提琴上。
他不需要去打嘴仗。
他听到过那个声音,感受过那个坑道里的温度——零下二十度的寒,和凝固汽油弹灼烧时辐射出的、令人头皮发炸的热。
林默戴上手套,轻轻合上琴箱的盖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哄睡一个婴儿——指尖掠过箱角一处微凸的旧划痕,触感熟悉如旧。
他转身看向苏晚,眼神里那种惯常的迷茫和社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
“苏导,帮我个忙。”
苏晚愣了一下:“你说。”
“联系场馆,联系乐团。”林默抬起头,看向窗外被霓虹灯染红的夜空,“有些声音,不该被遗忘。也不该只存在于这间地下室里。”
他要让那个在坑道里断掉的尾音,在七十三年后的上海,在这个最繁华的都市里,堂堂正正地响起来。
林默拿起桌上的记号笔,在日历的下周六那个格子里,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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