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将资料轻轻推给苏晚,那是一叠整齐的纸张,夹着从老档案馆复印来的部队花名册、战地日记的摘抄,还有他昨晚亲手绘制的时间线。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落在桌面上,照亮了纸页上泛黄的字迹,边缘处还残留着轻微的霉斑,像是被岁月咬过的痕迹。
纸张在指尖翻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干燥而脆薄,仿佛稍重一点就会碎裂。
“这是我能查到的所有关于李长顺的信息。”他说。
声音低缓,像穿过旧巷的风。
苏晚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你不是随便翻翻吧?这些可都是第一手资料。”她指尖停在一页战地日记的复印件上——墨迹已晕染成深褐色的小斑点,字里行间却仍透出一种急促的笔力,像是写于炮火间隙。
林默点点头,“我爷爷以前从来不提过去的事,但家里有些旧书,是部队发的纪实类资料。我在其中一本《华东战场纪实》里找到了他的名字。”他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怀表上,金属外壳在光线下泛着冷调的银白,弹孔的边缘依旧粗糙,触感如陈年伤疤。
苏晚停下翻页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目光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滴水落入静湖,漾开层层涟漪。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我只是觉得,历史不该只是数字和时间。它应该是有温度的,有人在其中活着、爱着、死着。”他说这话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书页一角,那里有一枚模糊的指印,或许是某位战士留下的最后接触。
苏晚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合上文件夹,皮革封面碰撞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如同闭合一段尘封的记忆。
她缓缓开口:“你想继续找下去,不只是李长顺,还有其他人。”
林默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想找到更多人留下的心愿碎片,帮他们完成未竟之事。”
“那我可以拍下来。”苏晚说,“用影像记录下他们的故事,让它们被更多人看到。”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相机快门键,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像是按下某个承诺的按钮。
林默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的边缘。
他知道,这不仅意味着他要面对更多的历史投影,也意味着,他必须把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感,暴露在镜头之下。
“可以。”他最终答应,“但仅限一次。”
苏晚笑了,眼角微弯,灯光映在她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成交。”
拍摄当天,林默特意带来了那本《华东战场纪实》,封面已经泛黄,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无数次翻开又合上。
他坐在博物馆修复室的台灯下,灯光打在他专注的脸庞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空气中有淡淡的纸浆与木柜散发出的陈年气味,混合着灯罩受热后微微融化的塑胶味。
苏晚调试好设备,轻声提醒:“开始了吗?”她的声音隔着三脚架传来,带着一点迟疑,仿佛怕惊扰某种正在凝聚的情绪。
林默点点头,翻开书页,指尖停留在“李长顺”三个字上。
纸张略显粗糙,油墨微微凸起,他的指腹能感受到每一个笔画的走向,像是触摸一段凝固的生命轨迹。
“你在看什么?”苏晚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带着录音设备特有的轻微电流底噪。
“他在战场上写的信。”林默低声回答,“最后一封。”
画面中,林默的手指沿着文字滑动,眼神里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既有敬意,也有难以言说的痛楚。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胸口起伏几乎不可见,仿佛正努力压抑某种即将涌出的情感。
苏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悄悄按下暂停键。
取景器后的她凝视着他,忽然问:“你能说说……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些人吗?”
林默的手指顿住,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良久,他才低声道:“因为我爸……也是个没被记住名字的人。”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枯叶,却重重砸在寂静的空间里。
苏晚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按下录制键,镜头静静地记录着这一切。
拍摄结束已是黄昏。苏晚收拾器材时问:“要不要一起去吃碗面?”
林默摇摇头:“今天有点累,想一个人待会儿。”
回到出租屋,他顺手拉上窗帘,关掉灯,任黑暗包裹全身。
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唯有他这片角落沉入寂静。
他取出怀表,指尖抚过那枚弹孔——冰冷,熟悉,像祖父最后一次握住他的手。
心跳慢下来,呼吸变得绵长。
他知道,只要足够安静,那些声音就会回来。
蓝光缓缓亮起,如同星辰点亮夜空。
画面浮现——
一名年轻的志愿军战士趴在坑道的一角,借着昏暗的光线,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硝烟与铁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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