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他自己去寻找的信息,可如今却被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递到了面前。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微哑,如同砂纸摩擦木头。
“我是想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人。”苏晚答得干脆,目光清澈如北方冬日的天空,“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名字,和他们的故事。”
林默久久无言。
夜幕降临,拍摄结束。
其他人陆续离开,只有林默独自留在阳台上。
晚风裹挟着城市远处的车流声扑面而来,吹动他手中的资料哗哗作响,纸张边缘拍打着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他坐在老旧的铁椅上,金属扶手沁着夜露的湿冷,透过衣袖渗入皮肤。
风吹动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极了雪地上脚步拖行的回响。
他盯着“李长顺”三个字,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雪夜里战士们蜷缩在阵地上的身影,仿佛还能听见呼啸的寒风和远处敌机的轰鸣。
鼻腔里似乎嗅到了硝烟混着冻土的气息,嘴唇干裂,舌尖泛起铁锈味。
如果……如果那位母亲还活着,她会不会也曾在某个夜晚,望向北方,思念她的儿子?
怀表在他口袋里微微发热,似乎也在回应他的情绪。
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合上资料,抬头看向城市的灯火。
霓虹闪烁,广告牌明灭交替,喧嚣如潮水般涌来。
这座城太亮了,亮得让人忘了黑暗曾多么漫长。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让他扶住栏杆,眼前一黑。
然后——
他看到一抹模糊的残影,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那是一个人影,穿着破旧的棉衣,手握步枪,静静地站在风雪之中。
雪花落在他肩头,未化,仿佛他已经成了大地的一部分。
下一秒,一切归于寂静。
林默猛地睁大眼睛,心跳如擂鼓。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衣领上,凉得惊人。
他颤抖着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日期依旧清晰可见——
1950.11 长津湖
林默坐在阳台上,夜风呼啸而过,吹得他手中的资料哗哗作响。
他盯着“李长顺”这个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张边缘嵌入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
怀表在他口袋里微微震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他低头摸出它,金属的触感让他心跳骤然加快。
就在他准备翻看下一页时,一阵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
眼前的现实开始扭曲,城市的灯光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风。
凛冽的气息灌入鼻腔,肺叶像被冰锥刺穿。
画面破碎却真实:
一片雪地上,李长顺蜷缩着靠在掩体旁,脸色苍白,嘴唇泛紫。
他的睫毛上结着霜花,每一次呼吸都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他的呼吸沉重,眼神却依旧坚定。
手套早已破损,手指冻得发黑,却仍紧紧攥着步枪。
一旁的战友已经倒下,积雪覆盖了他的脸,看不出生死。
风掠过枪管,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李长顺张了张嘴,声音断续,几乎被风雪吞没:“娘……我在守阵地……别担心……”
风雪吞没了话语,也吞没了他最后的气息。
林默猛然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自己也被冻僵了一般。
他大口喘息,额头渗出冷汗,指尖颤抖地捏紧了怀表。
那一刻,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真正站在了那个冰封的战场上,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李长顺那双透着坚毅与牵挂的眼睛,深深刺入了他的心。
第二天,阳光明媚,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修复室里,苏晚正在整理昨天的拍摄素材。
她抬头看见林默走进来,神情比昨日沉稳许多,却又多了些难以言说的重量。
“谢谢你的资料。”林默走到她身边,声音低而认真,“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会这么快找到线索。”
苏晚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摄像机:“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林默沉默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如果你真想做这段历史的纪录片……或许我能提供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
苏晚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惊喜与期待:“你说真的?”
“从‘李长顺’开始吧。”林默点头,语气坚定,“我还知道一些事——关于他怎么死的,他在说什么,还有……他在想什么。”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两人对视,仿佛在无声中完成了某种约定。
几天后,林默带着苏晚踏上了前往山东的列车。
他们在一处偏僻的村庄下车,四周是连绵的田野和老旧的红砖房。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柴火的味道,炊烟袅袅升起,远处传来犬吠和孩童嬉闹声,仿佛时间在这里走得格外缓慢。
他们找到了村里的老村委会,在尘封已久的档案柜中翻找着。
木柜吱呀作响,灰尘在斜射的光线中飞舞,像无数微小的记忆粒子。
林默的手指划过一页页泛黄的纸张,终于停在一个名字上:
李秀兰
这是李长顺的母亲。
苏晚凑过来,轻声念出上面的信息:“生于1927年,现居本村,育有一子,名李长顺,参军未归。”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缓缓合上档案,望向窗外灰蒙的天空。那位老人,还活着吗?
她是否也在某个夜晚,想起她的儿子,望着北方,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找。
这一次,不是为了投影,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一个母亲,和一段不该被遗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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