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当心!”
侍立在侧的宦官、宫女,阶下的近侍大臣,全都骇然失色,一拥而上想要搀扶。
年轻的皇帝却猛地挥开了所有伸过来的手。那手臂挥动得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绝望的蛮力。他向后跌去,没有跌回御座,而是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象征着至高权威的御阶之上。玄色为底、绣着日月星辰十二章纹的帝王袍服,委顿在阶前,像一面骤然失去支撑的旗帜。
然后,哭声,终于冲破了那最后一丝强自维持的堤防。
起初是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肩膀剧烈地耸动。接着,那呜咽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破碎的嚎啕。他再也不是什么天子,什么皇帝,他只是一个骤然失去了至亲长辈、失去了人生最重要指引的孩子。泪水如滂沱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浸湿了前襟,划过他年轻却已布满疲惫与此刻无尽哀恸的脸庞。他不再以袖掩面,就那样仰着头,任由泪水纵横,口中反复呢喃着含糊不清的字句:“仲父……仲父……为何……为何不等朕……”
殿内所有人都跪下了,以头触地,不敢仰视。王顺更是匍匐在地,泣不成声。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如此毫无保留地宣泄悲伤。那哭声里,是痛失擎天巨柱的恐慌,是再无慈严长者的孤独,是前路茫茫骤然失去灯塔的恐惧,更是对一个如山如海般存在的恩师与“仲父”,最纯粹、最不掺杂质的眷恋与悲痛。
他哭恩师经天纬地之才,自此长埋黄土;哭自己年少登基,再无人于迷惘时为自己拨云见日;哭父皇若泉下有知,该如何心痛这老友、这臂膀的先逝;更哭这巍巍帝国,失去了一根最深、最稳的基石。
帝国失去了它的“仲父”,皇帝失去了他的“父亲”。
良久,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续的抽噎。皇帝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殿门外沉沉的夜色,那里,没有星辰。
他忽然沙哑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传朕旨意……辍朝七日,举国致哀。”
“命太常、宗正,会同丞相、御史大夫,即刻拟订文成公丧仪……按……帝王之礼。”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慢,很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也带着无尽绵延的哀思。
“帝痛哭失仲父”,这一幕,凝固在了那个夜晚,也凝固在了帝国的记忆里。它不仅是一位君主对臣子的追悼,更是一个时代的创造者与继承者之间,那超越了生死、超越了名分的、带着血肉温度的联结,在断裂时,发出的最震撼人心的回响。李斯这个名字,从此不再仅仅是史册上一个符号,一种政策,一段功过,它成了这个年轻帝王心头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也成了这个帝国血脉中,一段带着体温与泪光的永恒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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