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巍峨耸立,殿阶九重。这一日,宫阙内外戒备森严,甲士林立,戟戈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旌旗招展,仪仗威严,尽显强秦的赫赫声威。
秦王嬴政端坐于丹陛之上的玄色王座,头戴冕旒,身着衮服,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隼,俯瞰着殿外缓缓行来的两名燕国使者。他心中志得意满,三晋已平,如今燕国又遣使献图称臣,四海归一之伟业,似乎已触手可及。
御史大夫李斯位列百官之前,身着深紫官袍,神情恭谨,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殿中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两名渐行渐近的燕使。为首者,年纪约莫三十许,面容沉静,步履稳健,虽在虎狼之秦的威严朝堂之上,却并无太多惧色,反而有一种异样的从容。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面色苍白,双手微颤,眼神闪烁不定,捧着装有樊於期头颅的锦盒,显得有些紧张。
“燕国使臣荆轲、副使秦舞阳,奉我王及太子之命,特来觐见大王,献上叛将樊於期首级及燕国督亢之地图,以示臣服之心,永结盟好!”荆轲立于殿门之外,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内侍高声传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按照秦宫礼仪,使者需解剑脱履,赤足上殿。荆轲与秦舞阳依言而行。然而,当秦舞阳捧着锦盒,跟随荆轲踏上那漫长而冰冷的殿阶时,周遭肃杀的气氛,两侧文武百官审视的目光,以及王座上那无形却重若山岳的威压,终于击垮了这个年少悍勇者的心神。他的脸色由白转青,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步伐也变得踉跄。
殿中群臣见状,不禁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嬴政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虑。
李斯的心猛地一沉。这副使的反应,绝非正常使臣该有的表现。他下意识地向前微踏半步,目光紧紧锁定在荆轲身上。
就在此时,荆轲回首,看了秦舞阳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而又决然的笑意,转身对嬴政叩首道:“启禀大王,北蕃蛮夷之鄙人,未尝见识天子威仪,故而振恐慑惧,愿大王稍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
他的言辞从容,解释合情合理,暂时化解了殿中的紧张气氛。嬴政神色稍霁,淡淡道:“既如此,取舞阳所持图。”
荆轲应诺,从浑身僵硬的秦舞阳手中接过督亢地图卷轴,独自一人,稳步走向王座。他的步伐沉稳,心跳却如擂鼓。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生死边缘。他能感受到背后李斯那审视的目光,更能感受到王座上那年轻君王带来的巨大压力。
终于,他行至王座阶下,躬身将地图双手呈上。
“展开地图,与寡人观之。”嬴政命令道,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那个象征着燕国富庶与臣服的卷轴上。
“诺。”荆轲应声,小心翼翼地开始在地面上缓缓展开卷轴。
图卷一点点铺开,上面精细地绘制着督亢的山川河流、城邑田亩。嬴政的目光随着图卷的展开而移动,心中盘算着这片土地纳入版图后的规划。殿中群臣也屏息凝神,注视着这象征又一国屈服的历史性时刻。
李斯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他的视线越过展开的地图,紧紧盯着荆轲的双手和眼神。
图卷,即将展到尽头。
就在那最后一寸绢帛即将展开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冰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出洞,骤然从图卷的末端暴射而出!那柄淬有剧毒的徐夫人匕首,终于显露了它狰狞的面目!
“暴君受死!”荆轲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前的沉静从容瞬间化为决死的凌厉。他左手猛地抓住嬴政因惊愕而未能及时收回的衣袖,右手紧握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嬴政胸膛!
这一下变起肘腋,快如闪电!殿中群臣全都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人反应过来。就连嬴政自己,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而出现了瞬间的僵直,眼看那泛着幽蓝光泽的匕首就要刺入他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嬴政凭借多年身处险境锻炼出的本能,猛地向后一挣!“刺啦”一声,坚韧的衣袖竟被荆轲生生扯断!嬴政也因此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顺势向后倒去,狼狈地绕柱而走!
“王负剑!王负剑!”殿下侍医夏无且情急之下,将手中药囊掷向荆轲,同时高声提醒。
按照秦制,群臣上殿不得携带尺寸之兵,而殿前卫士没有王命不得上殿。此刻,能最快使用的武器,就是嬴政自己佩戴的长剑!但那长剑背于身后,仓促间难以拔出。
荆轲一击不中,毫不迟疑,手持匕首,疾步追赶绕柱奔逃的嬴政。他身形矫健,步法灵活,每一次刺击都狠辣无比,逼得嬴政险象环生。殿中柱子被匕首划出深深的痕迹,碎屑纷飞。
“救驾!快救驾!”直到此时,吓傻了的群臣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却因手无寸铁,且受秦法“不得持械上殿”的约束,只能干着急。有人试图上前徒手阻拦,却被荆轲轻易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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