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拿起最上面一卷,封面“青州府呈”的朱红官印模糊得像团烂泥,开篇便写“腊月初七,夜逢山贼劫掠,青州县令林文彦阖家十三口尽亡”,字迹潦草如孩童涂鸦,破绽百出。她翻到验尸格目那页,指尖重重戳在“利器致死”四字上,冷笑出声:“这哪是卷宗,分明是王怀安糊弄朝廷的废纸!连伤口是劈砍还是捅刺、致命伤在何处都不写,他当天下人都是瞎子?”
“他不是糊弄,是仗着张承业在朝中作梗,有恃无恐。”萧玦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林文彦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外放青州三年,兴修水利、减免赋税,是百姓口中的‘林青天’。前年黄河决堤,他查出王怀安贪墨河工款三十万两,连夜写了八道弹劾折,结果折子里的墨迹还没干,全家就遭了灭门之祸。此案压了三年,青州百姓编了歌谣骂官府,若再不查,民心就要散了。”
沈惊鸿将卷宗摔在案上,木案震得茶盏盖“当啷”作响。她低头看向腰间的金牌,虎目鎏金在暖阁烛火下熠熠生辉,映得眼底满是厉色:“陛下放心,臣今日便让李默带二十名精锐校尉乔装成商贩先行,控制青州府衙的卷宗房和地牢,断了王怀安销毁证据的路。三日后,臣亲自南下青州,定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让林家十三口的冤魂瞑目!”
萧玦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羊脂白玉牌,牌上刻着暗卫独有的獬豸纹:“这是暗卫的调兵令牌,青州卫指挥使周岳是朕的潜邸旧部,你持此牌可调动他麾下三千卫所兵。王怀安在青州经营五年,粮行、漕运、甚至府衙胥吏都是他的人,更养了百余名家丁私兵,不可大意。”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菩提子手钏,语气软了几分,“你惯用的银针和机关都备足了?上次在东宫遇袭,你说针匣空了险遭暗算,朕已让工部按你的图纸重做了一个,放在你昭镜司书房的暗格里。”
沈惊鸿心中一暖。那日东宫遇袭事发仓促,她随口跟暗卫提了句针匣空了,竟被萧玦记在心上。她接过玉牌,指尖触到冰凉玉质,却觉一股暖意从心底漫开:“谢陛下关怀,臣已让王忠清点妥当了。此次南下,臣不仅要破林家案,还要借机清查青州近三年的积案,把昭镜司的‘昭雪天下’匾额,真正立到百姓心里去!”
“朕要的,正是这个效果。”萧玦放下茶盏,眼神锐利如鹰,“昭镜司不能只困在京城查案,要成为遍布天下的昭雪之镜。你持金牌南下,就是要让天下官员看看:无论他们躲到天涯海角,无论背后有谁撑腰,只要敢草菅人命、贪赃枉法,朕就有本事让昭镜司的人查到他头上,让他血债血偿!”
离开御书房时,日头已过正午。沈惊鸿攥着金牌和玉牌走在宫道上,阳光透过宫墙琉璃瓦折射下来,在地面投下斑斓光影。迎面走来的官员纷纷侧身行礼,眼神里的敬畏混着讨好,她却目不斜视——金牌在手,是权柄更是枷锁,意味着更多的刀光剑影,更意味着无数冤魂等着她去救赎。穿过承天门时,她瞥见墙根下缩着的乞丐,忽然想起林文彦卷宗里写的“冬施粥、夏施茶”,脚步不由得沉了沉。
回到昭镜司时,正厅的“昭雪天下”鎏金匾额下已站满了人。李默、王忠等核心校尉身着劲装,腰间佩刀擦得雪亮,见她进来,齐齐单膝跪地:“参见大人!”沈惊鸿走到匾额下方,将金牌高高举过头顶,鎏金光芒瞬间穿透厅内的寒气,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坚毅。“陛下赐金牌,许‘如朕亲临’!三日后,随我南下青州,查林家灭门案,清贪官、抚冤魂!”
“遵命!”校尉们齐声应答,声浪震得房梁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李默率先起身,抱拳道:“大人,属下已查得清楚,林家案案发前三天,王怀安的内弟赵奎带着三十多个家丁去林家‘讨账’,在门口砸了水缸、骂了半宿。这赵奎是青州有名的恶霸,强占民宅、逼死佃户的事做了一箩筐,只因是王怀安的小舅子,府衙从来不管。”
“讨账是假,夺宅是真。”沈惊鸿将金牌系回腰间,大步走到墙上的《大靖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青州东隅的红点上,“林家祖宅在青州最繁华的胭脂巷旁,占地三亩,赵奎想拆了建赌场,林县令宁死不卖。这二人便联手下了死手!李默,你带人行前先去青州西城门埋伏,赵奎必定会跑路,就地拿下后连夜审,撬开他的嘴!王忠,去库房清点验尸工具,我的银针、验毒水、验伤石,还有新做的机关针匣,一样都不能少!”
“是!”二人齐声应下,转身快步离去。沈惊鸿走进书房,推开暗格门,果然看到一个乌木针匣静静躺在里面。针匣雕着獬豸纹,开合处装着暗锁,打开后,长短不一的银针整齐排列,针尾嵌着极小的机关,可射出迷烟或麻痹毒针——正是她当年设计的样式,只是做工更显精巧。她拿起一枚三寸长的验尸针,指尖摩挲着熟悉的纹路,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针尖可辨毒,亦可诛恶;令牌可证身,亦可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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