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铜钟刚敲过六响,晨雾还裹着宫墙的寒气往殿里渗,金砖地面凉得能透过朝靴。文武百官按品级站定,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里,藏着比昨日更重的紧张 —— 丹墀下的案几上,查案笔记泛着陈年的黄,青玉印章的 “沈毅之印” 刻得深,青铜蛊管碎片泛着冷光,连南疆加急送来的蛊虫残骸,都用琉璃罐盛着,每一件都沉甸甸的,像压在众人心里的石头。
太后坐在凤椅上,玉如意搁在膝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如意头的纹路。她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右都御史李大人身上 —— 昨日议事时他就拧着眉,今日更是提前半个时辰入宫,朝服的玉带都系得比往常紧,明摆着要在平反案上较劲儿。“今日召诸位,是为沈毅案平反。南疆送来的证据在案前,诸位先查验,再议该不该给沈毅一个说法。”
话音刚落,李大人就往前迈了步,朝服下摆扫过金砖,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他走到案几前,指尖捏着查案笔记的纸页边缘,翻得极慢,像在找什么破绽:“太后,诸位大人,这笔记虽盖着‘沈毅之印’,可纸页泛黄的程度,跟墨迹的新旧对不上。沈毅死在天启二十三年,到现在十二年了,可这里头有些字的墨迹,分明是近年添的,怕是伪造的!”
他把笔记翻到某一页,手指点着一行字,声音陡然拔高:“你们看!‘先帝与巫玄密会于御花园’,这行墨迹比周围深,纸页这儿的褶皱还新鲜,一看就是后补的!沈惊鸿,你敢说这笔记没动过手脚?”
沈惊鸿往前站了步,玄色官袍在晨光里挺括如松。她接过笔记,指尖抚过那行字 —— 纸页的触感糙得磨手,是父亲当年在狱中用的粗纸,烛火晃得厉害,墨迹才深了些;褶皱是陈忠藏在暗格时,南方的潮气浸出来的,她小时候帮陈爷爷晒东西,见过不少这样的痕迹。“李大人说错了,” 她声音清亮,却没带火气,“这笔记是先父在狱中写的,烛火暗,墨迹深浅不一很正常;纸页皱是因为藏在沈府暗格十二年,南方潮,浸得纸发脆。大理寺验过纸料,是天启二十三年的宣纸,墨迹也不是近年的,您要是不信,可请翰林院的先生来辨。”
李大人却不肯松口,又拿起青铜蛊管碎片,对着晨光晃了晃,碎片上的 “午马纹” 映出细碎的光:“就算笔记是真的,这碎片也证明不了先帝扶持蚀骨教!前朝镇蛊司的手艺,民间也有匠人会仿,说不定是你沈惊鸿为了翻案,故意找人打的假证!”
“李大人!” 老秦突然往前挪了步,玄铁破蛊锤往地上一拄,“咚” 的一声闷响,震得周围人都下意识缩了缩脚。“老夫打了四十年铁,前朝镇蛊司的‘玄铁嵌青铜’,得把玄铁磨成粉混在青铜里,再用冷锻法捶四十九次才能成。现在天启能做到的匠人,不超过三个,都在太仆寺当差,从没接过外头的活!” 他指着碎片拐角,“你看这儿,有个极小的‘镇’字,是镇蛊司匠人的标记,仿造的人根本刻不出来!”
李大人的脸色白了点,却还是梗着脖子:“就算碎片是真的,也只能说有镇蛊司的旧物,不能说就是先帝用的!说不定是巫玄从哪儿找来的,故意栽赃先帝!”
“李大人这是要睁眼说瞎话?” 小虎攥着短刀的手泛了白,声音里带着气,“南疆送来的蛊虫残骸,跟名册里‘炼蛊王’的记载一模一样,残骸里还验出了玄铁,跟养蛊鼎的料一样 —— 这也是栽赃?李二婶还在殿外等着呢,她男人李阿福的尸身里,就有这样的蛊虫,您要不要请她进来,跟您对质?”
李大人的手指抖了抖,却还是转向皇帝,声音带着急:“陛下!太后!沈惊鸿带的证据,处处可疑,要是就这么给沈毅平反,不仅污了先帝的名声,还会让天下人觉得皇室轻信谗言,动摇民心啊!”
这时,户部尚书王大人突然咳了声,往前站了半步,声音带着犹豫:“李大人,依老夫看,证据也不是全不可信。那本《天启二十三年南疆人口册》是太仆寺的存档,绝造不了假,上面记的失踪人数,跟名册里的‘每月三十人’正好对上,哪能这么巧?”
“王大人怎么也被他们蒙了?” 李大人立刻反驳,“人口失踪或许是真的,可不一定是先帝做的,说不定是巫玄私下干的,跟先帝没关系!沈毅通敌的卷宗里,还有他跟巫王殿使者的书信,当年内阁都验过,总不能也是假的吧?”
沈惊鸿听到 “通敌书信”,眼神冷了些。她从怀里摸出另一本笔记,翻开其中一页,纸页上是父亲的真迹:“李大人说的是这封‘通敌信’吧?” 她指着信上的字,“先父写‘臣’字,最后一笔会往上挑,这封信里的‘臣’是平的;先父的‘毅’字,右边‘殳’字多一点,这封信里没有;最重要的是,印章是假的,真章的‘沈’字,三点水最后一点是圆的,这封信上是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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