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星野之誓
暮色浸透真央灵术院的樱花林时，恋次正蹲在废弃水井旁磨竹刀。刀刃与粗粝石面摩擦出刺耳声响，惊飞了檐角几只灰雀。他望着水中晃动的倒影——额角新添的擦伤还渗着血，发尾沾着训练时的草屑，中指关节因握刀过紧泛起青白，这样的自己，确实像极了流魂街阴沟里的野狗。
要把刀磨成剃刀吗？文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紫藤木屐碾过落叶的沙沙声惊得恋次手一抖，竹刀坠入井中。水面涟漪扩散，映出青年墨色长发用银簪松松挽起，眼尾微挑的丹凤眼含着笑意，袖口露出的四枫院家纹在暮色中如流动的墨。
恋次慌忙伸手去捞，却被文刀按住肩膀。青年递来一方干净的布帕，上面还带着淡淡的圣露香气：朽木家的人今晨带走露琪亚时，你躲在第三研修楼的檐角。他顿了顿，看着少年骤然绷紧的脊背，你的灵压在颤抖，像暴雨前低飞的雀。
竹刀被捞出时已浸透井水，恋次盯着刀身上自己扭曲的脸，喉间滚过涩意：她说...以后要叫她朽木露琪亚了。话音未落，指节已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您说，贵族的星星，是不是从来不会看野狗一眼？
文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酒壶，琥珀色液体在暮色中泛着光：我年轻时，曾在西流魂街见过一只瘸腿的流浪犬。他往井沿倒了几滴酒，引得几只蚂蚁趋之若鹜，它每天守在面包店后巷，等老板娘扔出的发硬面包。直到有天，它突然咬着块发霉的肉冲我狂吠——原来那肉里掺了鼠药。
恋次抬头，看见文刀眼中映着将熄的晚霞：后来呢？
后来它咬断了喂毒人的手腕，自己跑到流魂街尽头的山泉边舔伤口。文刀指尖弹了弹酒壶，酒液在井沿聚成细小的光潭，三个月后我再见到它，它正在撕咬一只袭击村落的巨型虚，爪子上还缠着用人类骸骨磨成的护具。他忽然捏住恋次下巴，迫使少年直视自己，指腹蹭过对方粗糙的掌心茧子，野狗之所以是野狗，从来不是因为血统，而是因为甘于在阴沟里啃腐肉。
樱花落在恋次发间，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露琪亚蹲在破庙檐下为他包扎伤口，指尖沾着野草汁的清香。那时他们分食半块硬饼，约定要一起成为能触碰星星的人。如今星星即将升入云端，而他还在泥沼里数算竹刀的裂痕。
护庭十三番队的席位，文刀松开手，往恋次掌心塞了枚队章，指尖的温度带着常年握刀的冷硬，是靠斩魄刀的嘶吼挣来的，不是靠血统论资排辈。朽木白哉的斩魄刀能劈开高阶虚的钢皮，能在实战中压制鬼道的灵压流——他忽然指向东方，瀞灵廷的琉璃瓦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但我见过你在流魂街用断刀劈开三人粗的巨木，那份狠劲不该困在灵术院的沙地里生锈。
恋次攥紧队章，金属边缘刺痛掌心。远处传来露琪亚的灵压波动，带着贵族结界特有的清冽感。他忽然想起今日清晨，她抱着雕花木箱离开时，发间别着的还是他去年送的琉璃蝴蝶发饰——那是用流魂街废玻璃磨了整夜的笨拙手工艺品。
文刀老师，他站起身，竹刀在手中转了个利落的花，少年人特有的狠劲从眼底窜起，如果我成为十三番队的队员...不，成为能与朽木白哉比肩的男人...
那就先让你的灵压震碎这口井。文刀退后三步，浅打刀鞘轻叩地面，墨色衣摆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内衬的紫藤暗纹，用你在流魂街抢面包时的狠劲，用你为保护露琪亚能硬接虚爪的蛮劲——他忽然露出罕见的笑意，犬齿在暮色中闪了闪，记住，野狗的牙越锋利，星星才会越害怕坠落。
恋次深吸一口气，蛇尾丸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当他挥刀的瞬间，井中积水轰然炸开，碎玉般的水花溅湿了文刀的狩衣下摆。青年看着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野火，想起自己初入瀞灵廷时，也是这样带着满身伤痕却不肯低头的模样。
暮色渐浓时，恋次独自走向瀞灵廷的方向。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半块碎成两半的琉璃蝴蝶——是今早露琪亚偷偷塞给他的。前方的了望塔亮起第一盏灯，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蝉鸣，那是流魂街夏日才有的声响，像极了他们偷摘柿子时，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的声音。
文刀站在樱花树下，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结界边缘。他摸出怀中的密信，最新的情报显示地下禁区的灵压波动愈发频繁，而朽木家的藏书阁最近频繁有人查阅义骸技术魂魄重组的古籍。紫藤花落在队章上，盖住了二番队的刻痕，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浅打刀柄的莲花刻痕：有些故事不必借他人之口，野狗的獠牙自会刻写传奇。
井水中的月亮碎成银鳞，恋次的竹刀在夜色中划出冷冽的弧光。他不知道，此刻露琪亚正站在朽木家的露台上，望着同一轮月亮，指尖抚过发间空缺的琉璃蝴蝶。两颗被命运抛向不同轨迹的星子，终将在护庭十三番队的战场上，以斩魄刀相交的方式，续写那年流魂街破庙檐下未说完的誓言。而见证这一切的文刀，正将染着水花的狩衣随手搭在肩头，墨发在夜风里扬起，宛如振翅欲飞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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