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不待知府吩咐,便主动去翻找对应的卷宗匣子。半晌,他抬起头,面露困惑:“奇了…按编号,该是丙字七号柜第三格,可…那里是空的。”
“空了?”张廷玉皱眉。
“是…只有这份总录里提及,专门的事故案卷…不知所踪。”李主簿额角见汗。
“遗失了?”林锦棠的目光从卷宗移向张廷玉,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漕运事故案卷,按《漕运则例》当永久归档,与税册同等重要。岂会轻易遗失?”
张廷玉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案相触,发出清脆一响。他叹了口气,神色懊恼:“许是年久库房搬迁,或是虫蛀水渍,归档时出了差错。唉,这些书吏办事,终究不够精细。林探花若需要,下官立刻命人彻查库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那倒不必兴师动众。”林锦棠合上卷宗,站起身来,“下官今日叨扰已久,多谢张大人行此方便。”
从府衙出来,日头已近中天。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林锦棠却觉得背心有些发凉。那些档案太干净了,干净得像被人用筛子细细筛过,连那场“遗失”了详细记录的事故,都透着刻意。
真正的线索,恐怕在这些光鲜的卷宗之外。
同一时刻,城东富庶的仁丰里。
林虎带着两名精干的禁军好手,扮作贩运山货的客商,在钱府斜对面的一家茶楼二层临窗位置坐下。从这个角度望去,钱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高耸的青砖影壁、以及探出院墙的亭台飞檐,尽收眼底。
钱府占了大半条街,门庭显赫。但今日,那两扇平日里总是敞开的黑漆大门紧闭着,只开了东侧的角门供人进出。门房无精打采地坐在门槛边晒太阳,偶尔有丫鬟仆妇提着菜篮从角门出入,神色平静,步履如常。
“钱有财昨夜失踪,至今未归。”林虎压低声音,对化名“老陈”、“老赵”的禁军同伴道,“若真是仓皇逃命,府中上下岂会如此镇定?连个打包细软、遣散仆役的动静都没有。”
老陈是个面容朴实的中年汉子,眼睛却锐利如鹰。他盯着钱府角门,低声道:“林爷说得是。您看那个刚出来的婆子,手里提的食盒是‘四喜斋’的点心,一盒就得二钱银子。若真是大难临头,谁还有心思吃这个?”
三人耐心监视。晌午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辘辘驶来,停在钱府角门外。车帘掀起,一个身着深蓝色绸缎长衫、头戴方巾的中年人下车。他身材瘦削,面容清癯,下车时习惯性地先掸了掸衣袖,左右张望一眼,才快步走进角门。
虽然只瞥见侧脸,且那人刻意低着头,林虎却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粗瓷茶碗。
“那人…”他呼吸微促。
“林爷认识?”老赵问。
林虎眯起眼,脑海中的画面飞速闪回——昨日三号闸混乱之际,钱有财身边除了护卫,还跟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拿着账本似的东西,正在焦急地核对什么。对!就是这张脸!虽然换了衣裳,但那走路的姿势、微微佝偻的肩背,一模一样!
“是钱有财身边的账房先生,或者管事的。”林虎沉声道,“他没走,还回了钱府。”
账房先生还在府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钱有财的“逃亡”可能另有玄机,意味着这府里还有极重要的东西未及处理,意味着…他们或许来对了地方!
“你们继续盯着,尤其注意这个账房。我去禀报小姐。”林虎交代一声,留下茶钱,匆匆下楼。
日影西斜,秋日的黄昏来得早。
“藕花深处”书房内,林锦棠听完林虎的禀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她清秀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账房先生还在府中…”她喃喃重复,“张廷玉说事故案卷‘遗失’,钱有财‘逃亡’却留下核心账房…虎子哥,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像是…”
“像是什么?”林虎问。
“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迷阵。”林锦棠抬眼,眸中寒光微闪,“让我们以为线索断了,主犯跑了,案卷没了…然后放松警惕,或者去追一条错误的线。”
周安在一旁缓缓点头:“小姐说得有理。老奴在衙门待过,这等手法不陌生。弃卒保车,断尾求生。”
“那我们…”林虎看向林锦棠。
林锦棠沉默片刻。夜探民宅,非同小可。一旦被发现,不仅打草惊蛇,她这探花郎的身份也会惹来无穷麻烦。公主的叮嘱言犹在耳——“凡事稳妥为上”。
可那些可能已经运往北疆的军械,那些在账册上冰冷的数字背后,或许是边关将士因劣质刀箭而流的鲜血…她想起昨日在货船上瞥见的弓弩寒光,想起公主谈及北疆时眼底的忧色。
“去。”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今夜就去探一探钱府。但虎子哥,你要答应我,万事以安全为上。我们的目的是确认是否有暗账、密信之类的物证,不是擒贼。若被发现,立即撤离,不可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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