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祭灶过后,简单给新生儿办了个洗三,就该操持过年年宴了。往年的年事都是柳氏一手操持,今年柳氏还在坐月子,新生的七少爷也离不得人,这副重担便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已实际管家大半年的林薇明肩上。
这是她首次独立主持侯府年关大宴,关乎侯府颜面,更是对她能力的终极考验。府中上下,老夫人到洒扫仆役,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
林薇明,端坐明辉院正堂,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年事章程册子,神色沉静,不见丝毫慌乱。
“扶苏,祭祖的三牲、果品、香烛清单再核一遍,务必要最好的,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揽月,各房各院的年赏份例,按旧例发放,但额外从我的私账上,给每位小姐院里添两匹新到的杭绸,给瑾少爷和……瑜少爷院里,各添一套新笔墨和长命锁。”林瑜是七少爷的名字,取自于握瑾怀瑜。
“执棋,年宴的菜单定了,采买要盯紧,尤其是活鲜,必须当日送达。所有经手之人,务必敲打清楚,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伸手,绝不轻饶!”
“浣葛,府中各处的新窗纱、灯笼、摆设都查验一遍,破损陈旧的即刻更换。”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明辉院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中枢,将侯府庞大的年节准备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下人们奔走忙碌,却忙而不乱,各司其职。
林薇玉从王府派人送来了年礼和帖子,邀妹妹们年后过府一聚。薇明亲自回了礼,又细心地在给二姐的礼单里,添了几样王珩可能喜欢的古籍和新墨。
林薇月负责监督丫鬟婆子打扫庭院、更换陈设,起初还有些手忙脚乱,被几个积年的老仆拿话糊弄,气得她直跳脚。薇明得知后,并未斥责,只将她叫到身边,细细分说了如何识别下人偷奸耍滑,如何立威,又派了扶苏从旁协助。不过两日,林薇月便似模似样起来,指挥若定,颇有了几分架势。
林薇雨则安静地帮着核对各院的份例清单,她心细如发,竟发现了一处往年模糊不清的重复记录,为公中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让老夫人都称赞了一句。
年二十九,永宁侯府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祭祖仪式庄严肃穆,由永宁侯林烨主祭,薇明带着弟妹们恭敬跪拜。看着祠堂里林立的牌位,薇明心中升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她不仅要撑起现在的侯府,更要光耀门楣。
除夕夜,年宴开席。虽柳氏未能出席,小公子也由乳母抱着在内室,但宴席依旧丰盛精致,气氛热烈。林烨看着举止得体、言笑晏晏,将宾客和家人都照顾得周到的薇明,眼中满是欣慰。连月子中的柳氏隔着帘子听到外面的热闹,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夫人更是拉着薇明的手,对几位旁亲感叹:“我们家这个三丫头,是个能顶事的。”
宴席间隙,薇明抽空去看了母亲和弟弟。柳氏精神好些了,靠着引枕,看着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儿子,轻声道:“明儿,辛苦你了。这个年,多亏有你。”
薇明替母亲掖好被角,柔声道:“母亲安心养着便是,家里一切有女儿。”
她又看了看襁褓中幼弟红扑扑的小脸,心中柔软。这个孩子的降生,改变了太多,也让她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几分。
守岁之时,姐妹几人聚在暖阁里,说着闲话。林薇月兴奋地计划着明日穿新衣戴新首饰,林薇雨则分享着自己核对账目的心得。窗外是噼啪的爆竹声,屋内是温暖的烛光和姐妹们的笑语。
转眼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刚过,年节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永宁侯林烨便将母亲老夫人、月子中的柳氏(隔着屏风),以及薇明、薇月、薇雨姐妹三人,召到了书房。连远在王府的薇玉,也由王珩陪着回了府。这是一次难得的家庭核心会议。
书房内炭火烧得暖融,茶香袅袅,气氛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林烨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女儿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欣慰:“过去这一年,风雨不断,我们侯府能安稳度过,甚至在风雨中更显坚韧,你们姐妹几人,功不可没。”
他首先看向屏风后的柳氏,语气温和:“夫人辛苦了,为我林家诞下嫡脉,功在千秋。”柳氏在屏风后虚弱地应了一声。
接着,他看向薇明,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倚重:“薇明,你母亲只怕还得静养一段时日,家中庶务全赖你一手支撑,年节大事更是办得滴水不漏,沉稳干练,堪为大任。为父,甚慰。”
永宁侯林烨,神色郑重,首次如此正式地肯定女儿们的功绩。
他又看向薇玉:“薇玉,你已出嫁,在王府孝顺翁姑,协理家务,与珩儿夫妻和睦,更在流言纷扰时能稳住心神,维护家族声誉,很好。”
薇玉与王珩对视一眼,眼中带着光,起身行礼:“女儿(小婿)不敢当父亲(岳父)夸赞,分内之事。”
目光转向薇月和薇雨,林烨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薇月,薇雨,你们年岁虽小,但这一年来进步显着,能为你三姐姐分忧,恪尽职守,亦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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